小山次郎觉得自己就是个倒霉鬼。
他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去世了, 父亲因为公司裁员失去了工作，从此一蹶不振，变成了一喜欢打人的酒鬼。
在家天天挨打, 上学还老是碰到校园暴力, 他觉得自己活的连邻居家的狗都不如。
虽然生活很残酷, 但他并没有认命。
凭借自己的努力，他考上了大学, 还幸运的交到了一个漂亮的女朋友，这让他以为自己从此迎来新生，结果女朋友又出轨了。
看着那对狗男女旁若无人亲亲我我的模样，他气的怒发冲冠，终于硬气一回，拿着手术刀对着情敌捅了一刀，然后监狱的大门就为他打开了。
在牢里呆了两年, 熬到出狱才知道, 他那位酒鬼父亲早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据说是冬天的时候喝醉酒在大街上躺了一夜冻死的，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尸体都硬了，真是可怜呢。
他亲爱的老爸真是一点也没辜负他的期望，在死之前，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家里的房子都卖了。
把所有的钱花光才死, 不给自己留下一点遗憾，也没给他这个儿子留下一分钱，真是位好爸爸。
出狱即成流浪汉，饿肚子的感觉不好受, 小山次郎一度有种想干点违法乱纪的事, 让警察叔叔再把他抓起来的冲动……至少监狱包吃包住。
幸好他还有张还算好看的脸, 让他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赚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否则他可能就要提前走上犯罪的道路了。
这样说好像也不对，毕竟加入男公关这个行业成了风信子后，缺德事儿他也没少干，他可不算是个好人。
但那又怎么样呢？
上天没给他机会当好人，何必非要反抗。做个人渣挺好的，还要良心干嘛。
加入恶势力的阵营后，风信子的运气似乎好了起来。
工作顺风顺水，再没遇到什么倒霉事，让他以为自己找对了专业，所以转了运。却没想到那是老天在蓄力大招，他还是太年轻。
干他这一行的都是时间管理大师，同时和三五十个小姐姐在线聊天那都是基本操作，如果有必要，他甚至可以二十四小时不下班。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忙碌。
在店里应付完一个富婆后，便火急火燎的去赶下一个场子。
这个约会对象是个出手大方的学生妹，给自己赚了不少钱。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才懒得出外勤呢。
到了约定地点，他看到了马路对面的客户，脸上挂起热情的笑容，朝着她招了招手。
然而心里却在盘算着要如何给客户增加动力，以便让她更加努力的给自己赚钱。
虽然路上没有车，但作为一个表面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他还是耐心的等待着红绿灯。
万万没想到，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红绿灯的功夫，刚刚站在马路对面冲他招手的客户就没了……她死了。
看着马路对面的凶案现场，风信子整个人都傻了。
如同天使一般的少年人俯下身，白色的齐肩短发垂了下来，遮住了他苍白的脸庞。
他伸出手，细长的手指拂过尸体的脸庞，然后从她的眼眶中挖出了两颗眼球，像个找到心仪玩具的孩子般，开心的笑了起来。
风信子的腿都软了，他害怕的想要尖叫，但胃里却突然翻江倒海，差点没吐出来。
神tm的孩子，谁家孩子杀人跟碾死一只蚂蚁似的，分尸还能笑的那么开心。
这不是什么孩子，他就是个魔鬼！
风信子从没觉得死亡距离他这么近过，不行，他得逃，趁着那个魔鬼的注意力还在他的客户身上，他要赶紧跑。
可是，他的腿为什么不听使唤。
动啊，快动起来啊，别再抖了。
那边那个小鬼，我警告你，你不要再过来了，再过来信不信我……我就给你跪下了。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再回忆当时的情景，风信子的腿还是会不自觉的发抖。
“他为什么没有杀你？”警察问道。
“我不知道。”
“那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或者做了什么？”
风信子想了想，“他向我问了路。”
“问路？他都问了什么？”
“他问我，港口黑手党大楼在什么方向。”
“他是港口黑手党的人？”
“不知道，那个人没有说。”
港口黑手党啊，他哪里敢问。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问完路他就走了。”
几个警察对视一眼，“他没有让你处理尸体，或者威胁你不许泄露他的行踪吗？”
风信子摇了摇头，“没有。”
警察有些疑惑，“如果只是这样，你之前为什么要替他隐瞒？”
风信子像是看傻逼一样看着他们， “长官，那个凶手可是向我问了去港口黑手党的路。”
就算他不是港口黑手党，也肯定是和港口黑手党有关系的人。泄露了他的消息，万一人家找他麻烦怎么办。
要不是被逼急了，他肯定不会交代出那位杀人鬼的。还好他马上又要去坐牢了，去了监狱就不用担心被黑手党报复了。
这样一想，突然感觉坐牢就像回家一样安心呢。
天空中的红日奔跑了一天，终于快到下班的时候了。
今天上的是美术课，芥川在一位老爷爷的指导下，画出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张素描，可把他牛逼坏了。
考虑到他换老师的频繁速度，说是第一张，却也有可能是最后一张，很有纪念意义。
所以在夏目漱石来接他回家时，他把这张画也带上了车。
夏目漱石看见他手里的画便问道，“芥川君喜欢画画吗？”
“还好。”芥川笑眯眯的说道，“老师说我在绘画方面很有天赋。”
夏目漱石看着他手里的画筒，有些好奇道，“可以给老夫看看吗？”
“给。”
夏目漱石把画从画筒中拿了出来，看到上面奇怪的涂鸦，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虽然他没指望这些人真把这小鬼教导成什么人才，但他们对这个小鬼的要求也太低了吧，这叫有天赋？
芥川搞错了一点，这些所谓的老师并不是夏目漱石的人脉，而是他自己的人脉。
德累斯顿石板破碎后，非时院的暂代首领直接把非时院的那些家当给所有人分了，根本没给成员抗议的机会，以至于在很多人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非时院这么大一个组织就解散了。
大部分人拿了自己该得的那份利益后，果断埋没了这个身份。毕竟能进非时院的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这样的人的脑子都很清醒。
石板破碎，代表王权者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但凡是对自己未来还有点想法的人，都不会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在一个失去“王座”的新王身上。
而且听说这个新王还是个八岁的小孩儿，怎么看都觉得没什么前途的样子。
只有那些已经通关名利场游戏，进入退休环节的“老玩家们”才能理直气壮的表示，我们要尊崇旧王的遗愿，继续追随新王。
说到底这还是前任黄金之王的锅，他死的时候也没想过新的黄金之王会出现的那么快，为了稳定局面，就曾在口头上表示要让下一任黄金之王成为自己的继承人。虽然未正式定下遗嘱，却也让一些人奉为圭臬。
这些人的年纪都很大了，早已退出政治舞台，是最早追随前任黄金之王的那批人。也就只有这些人，才能被真正称为前代的追随者。
原本夏目漱石也没打算把教导芥川的工作交给别人，但这么一群老家伙求上门想让他帮忙引荐一下新王，甚至还有不少都是他的老前辈，他也不好意思拒绝。
因为石板碎了的原因，他之前签的保密协议早就作废了。正好他这个老人家也想偷个懒，就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些老狐狸们干起活来居然如此敷衍。
估计他们也是想着王权者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所以就对新王没有什么期望，要求一降再降，最后就低成了只要活着就行的程度了吧。
夏目漱石觉得，他们对自己的孙子都不一定有面对芥川时笑的那般慈爱。
感觉，他似乎是做了个不太正确的决定啊。
不过现在反悔也晚了……算了，大不了他以后多上点心好了。
夏目漱石轻咳了一声，违心道，“画的不错。”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夏目爷爷，你觉得我画的像不像？”芥川乖巧道。
“……像”
这还真是为难他老人家了，他都没认出来芥川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像什么？”芥川刨根问底道。
夏目漱石干笑着把画塞进画筒， “既然你喜欢画画，那老夫就调整一下课程表，多为你安排几节美术课吧。”
如果芥川能走上艺术这条路也不错，至少比当个黑手党强。
“请不要转移话题，您真的看出来我画的是什么吗？”芥川凑了过来，幽幽道，“不要撒谎，男人说谎会变得扭曲哦！”
夏目漱石差点没当场给他表演出一下什么叫做扭曲的脸。
他也不想糊弄小孩，但是真的太难了。
不过，美术课老师的第一节课应该不会教给学生太难的东西，看这涂鸦的模样，画的应该是个动物吧。
让他想想，有了！
“老夫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你画的这只猫看起来还挺精神的，哈哈。”
按照他对这臭小子的了解，他那么小心眼，画的一定是三花猫。
“我画的是克系大章鱼。”
“？？？”
臭小子，你怎么不按套路来！
芥川叹了口气，“夏目先生，我只是画画水平不好，又不是瞎。我知道我画的东西很糟糕，你们都在骗我罢了。”
“也没有那么糟糕，毕竟是第一次画，以后多练练就会变好的。”夏目漱石安慰道。
芥川歪了歪脑袋，“您看起来，似乎很希望我做个好人。”
“为什么这样说？”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目的，您干嘛要逼着我上这么多天的课呢？啧啧，拯救失足少年，没想到您还是个热衷慈善的人。不过，在我看来，这纯粹是浪费时间而已。”
“你觉得自己是失足少年？”夏目漱石反问道。
芥川眼角偷瞄着他的表情，心里泛着嘀咕。这老狐狸，表情管理的还真好，完全看不出来什么情报。
“我没这么觉得，只是老爷子，你似乎和我的想法不太一样。”
“是的，老夫确实是这样想的。”夏目漱石说道。
“唉？”
芥川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就这么承认了？
“很意外吗？老夫调查过，你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时间并不算久，而且并非出自你自己的意愿……”
“抱歉打断一下，夏目先生，我是自愿加入港口黑手党的。”芥川说道。
“那是因为你当时并没有更好的选择，而且还受到了他人的诱拐。但是现在，老夫想给你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老夫会让你尽可能多的接触到不同的东西，你可以不用考虑任何事情，慢慢选择。”
夏目漱石的声音里仿佛充满着诱惑，“芥川，你可以重新选择自己的未来。”
比如脱离港口黑手党吗？
说实话，很难不心动。
如果有更好的选择，谁愿意天天过刀口舔血的日子啊。
每天都要担心自己死在某个角落里，没法看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阳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事实上，他连墓地都提前买好了。
但是现在，有人说可以给他一个改变现状的机会，说没一点心动是假的，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