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 不要紧张。”
黑白对半发色的设计师拿着一根卷尺，在男孩的腰上测量着。她是从英国伦敦来的设计师，年轻, 天赋卓越，性格古怪。库伊拉本身不接受男装定制, 但雇主的要求是为男孩定制女装，这倒也不违背她的规矩。
她在测量人体数据的过程中, 抽空看了一眼。男孩脸色差劲, 如果不知道这是自愿的，估计要被人错认为是拿刀相迫的呢！
这次订单的主顾是韦恩，要求购买现货，在半天内按照男孩的尺寸对成衣进行修改。价格不是问题, 只是动作需要快, 而且不可逾期。
以库伊拉的服装技能，这当然不是问题。她有自信能做的又快又好——只是这要求, 委实并不多见。
哥谭的有钱人, 脾性真是古怪。定金到手她也无可置喙的, 只是在心底嘀咕的两三句。
达米安这边发生的情景，莉亚已经无暇顾及。
她只知道蓝胡子将她握住的那双手很是冰冷, 手指用力，几乎要将她脆弱的腕骨捏碎。她嘴唇微微张着, 费劲地将手抽了出来。
在场所有人都保持着诡异的安静, 目光聚焦在女孩和样貌古怪的蓝胡子身上——莉亚觉得自己的后颈，有些发麻。
哈莉，居然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她几步走上前, 一手将女孩拦在身后, 而同时大声地斥责着：
“你！你这个人渣！”
蓝胡子不解：“我只是大胆求爱而已, 你怎么能够诬陷我呢？”
哈莉难以置信：“可你真正的新娘还在梳妆打扮，你怎么能当着她面向另一个人求爱！”
莉亚：等等，关注点原来是这个么？
蓝胡子闻言一顿，表情上的困惑与不解更深了：“那就两个人一起啊，有什么关系？反正都会是我的新娘子。”
哈莉：“我的小莉，我的小莉才十岁啊你个禽兽！”
谁料蓝胡子神色一正，看向莉亚的眼神变得更为热切了：“年龄，从来不是追求真爱的阻碍。”
莉亚握紧拳头：不用等五年起，我现在就把你干掉！
她深呼吸了许多下，才重新抬起头去对蓝胡子问道：“我能够拒绝么？”
“恐怕不行。”
意料之中的答案。
哪怕不用对方回答，莉亚也已经知道了这句话的回答。因为在蓝胡子将那句求爱的话语说出口的瞬间，她就已经感受到身上的变化，好像是被整个庄园打上了烙印，短暂的成为了这里的一部分。
莉亚沉吟了一会儿，将眉一蹙。她让自己表现的很苦恼，开口道：“我可以答应你。”
在量体的达米安：不，你不可以。
蓝胡子欣喜：“那可真是太好了！”
莉亚竖起一根手指，再说道：“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蓝胡子颔首：“你先说说看。”
女孩看着他，将方才同女仆询问的问题，逐字逐句地再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那些夫人们呢？她们去哪里了。庄园里除了我们，还有没有别人。”
蓝胡子摇了摇头，他黑色的眼睛泛着雨后的泥泞一般污浊的颜色，但是在注视着一个人时，却又会让对方因他的目光而感到不安。他这次回答的话语放的缓慢，仿佛有意要让对方连停顿的秒数都听的一清二楚。
“只要成为我的夫人就能知道了。”
他说：“成为了我的夫人之后，庄园的一切都供你查看，这里对你而言...”
“没有秘密。”
*
进入结界内这件事迫在眉睫，在蝙蝠洞内，达米安已经换上了那一身由库伊拉亲手缝制的长裙。男孩身量不高，骨架也没长开。敞领的是中长裙，落在膝盖上露出匀称有力的小腿。女孩们甚至为他搭配了一双白色的类似过膝袜，一双小皮鞋。
他耳朵上戴着水晶耳夹，脸上涂了一层淡薄的粉饼。妆容服帖，不需要阴影的五官也已经足够立体了。原本锋锐的眉毛被固体胶定住，又用遮瑕盖过后重新描上了浅色的野生眉。当杰森走进蝙蝠洞中时，芭芭拉正在帮达米安涂抹唇釉。
水雾唇釉是哑光的，稍稍涂出去一点让他唇形不要太凛冽。十岁的年纪，男孩本身睫毛就足够长，眼睑的褶也漂亮。中东血统带来浅褐色的皮肤，让他看起来像一头小野豹。杰森没搞清楚状况，他将头罩摘了下来，看着女装的达米安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呃...这是老头子新捡的崽么？怎么不是蓝眸。”他很犹豫。
正在仔细帮男孩晕染唇峰的芭芭拉，眼睁睁地看着青筋从他额角爆出来。
糟糕。芭芭拉暗道。
果不其然，一阵残影闪过，削落了一丝杰森的白发。回头看去，一把修眉刀掉在地上，首位分离。史蒂芬妮哀嚎着：“这是我的！”他快步跑了过去。
这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习惯，这双碧色的眼睛。杰森浑身一震，他长大了嘴巴，与周围的人求证：“这是恶魔崽子，对吧！？”
提姆调整着假发，爆发出惊天狂笑。
震惊于弟弟变“妹妹”的杰森，脸色复杂：“达米安，相思之苦倒也不用把自己打扮成自己的老婆来缓解。”
达米安一口牙几乎要咬碎，他冷笑几声，趁着杰森反应迟钝时几步过去，抬脚用力地踩在了对方的脚趾上。
杰森疼的爆出一声国粹，捧着小腿跳脚。穿长裙的漂亮男孩倨傲地抬起首，无情地威胁道：“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踹回你的墓里去——陶德。”
康斯坦丁抖了抖烟，再喝了一口酒。瓶子里只剩最后一滴了，他有些不满，目光同时在几人身上游离。倏忽间，右眼皮跳了跳。他莫名有些不安，总觉得要有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
布鲁斯站在控制台前看着这场闹剧，他眉眼舒展，同样也很想笑。达米安扮起女装来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五官精致，眉眼冷冽，头发被洗过后垂在耳根。阿福在一旁不动声色地举起相机，他偷偷地咔嚓了一声——达米安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女装照即将流入相册中。
布鲁斯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不能再耽搁了。
于是，他拍了拍手，扬声说到：“好了孩子们，该干正事儿了。”
没等众人应声，在一旁已经沉默已久的男人忽然之间开口：“你们要去那个地址，对么？”康斯坦丁抬起眼，他的视角和周围人并不相同。魔力在他眼中环绕着，逐渐绕上恼羞的男孩，有力的脚踝。
他懒洋洋地说道：“不用了，那边已经不听劝告的完成了。”
他没头没尾地说着，达米安却灵光一现。
不听劝告？完成？
能够从外面，进到里面只有两个方法。
霎时间，狂风大作。他裙摆似海浪般层叠起伏着，足下，展开了一方魔法阵中溢出的强光，几乎要将他吞没。
须臾，达米安忘记了自己已经呼吸过几个来回了。
眼睛还因为强光无法聚焦，手里还拿着被芭芭拉匆匆塞入的多米诺面具。
他听见身前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咿？怎么是个女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