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浪上来就被王子成劈头盖脸的一顿指责,还想问是不是接他去参加庆功宴的。
庆祝是一定要庆祝的, 但是只能是给他苏浪庆祝。
苏浪牵着奚净瑶的手往上走,对王子成说道:“我家净瑶不用你担心,那面老先生还得鉴定呢,还不把你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
王子成看着马上到自己面前的桂公公,赶紧将自己的箱子拿出来,从里面掏出来一块又一块的布料
这都是王家染坊这些年积累的颜色,其中青色、蓝色最为优越,青色却略显差了几分。
苏浪走上最后一级台阶,目光四望,这鉴定采买的现场可谓是一览无余。
八宝客栈的三楼可谓是金碧辉煌,整个大厅足足有上千个平方,宽阔的大厅上摆着一个个的桌子,在桌子上放着各家的贡品,墙壁上挂着精致的松鹤延年灯,地面上铺着的是昂贵的波斯地毯。
在最中央的主位上,何谨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周围的小太监伺候着。
只有大门口一个看上去六七十岁的老太监正在挨个摊位的检查,但凡他看上的东西,都会拿出来一支狼毫笔,在东西上画个圈。
此时老太监看着小顺子带着苏浪和奚净瑶上来,顿时就知道正主来了,那不苟言笑的老脸上满是和善的笑容。
坐在主位的何谨何公公早就注意这里,当苏浪走上来,何谨的屁股就像是坐在了炉子上,片刻也不敢沾着椅子,装模作样的从椅子上起来,随手拿起来方才桌子上摆着的备选贡品。
王子成也是信心十足的在这等着桂公公过来是鉴定,到时候多几份鉴定过的布料,也能多拿点订单份额。
眼看着桂公公过来,开始仔细的检查里面的布料,没一会的功夫,就用那根狼毫笔在三匹布料上画了圈。
王子成心情更好了,满面的红光,身边跟着的奚梦梦更是对着奚净瑶直接说道:“净瑶堂姐,老太太都同意我们家子成代替奚家了,你们还挣
扎个什么劲儿,倒不如找个地方坐着喝喝水,等着我们家子成带着宫里的订单回家庆功。”
奚梦梦早就把染坊看成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更别提现在已经拿下了这么多的宫廷采购份额。
这次要发财了。
奚净瑶显得十分文静,话语却十分的犀利:“多谢表妹担心,不过咱们奚家不可能一直依靠外人,也不能把利润都喂了白眼狼。”
奚梦梦被奚净瑶说的十分难受,指着奚净瑶:“你,你,你。”
说了半天,却不敢大声放肆,眼前的太监侍卫几步就一个,任何想要破坏秩序的都要被镇压。
苏浪将奚净瑶挡在身后:“你什么你,把自己舌头捋直了再说话,都是奚家的人,我比你更希望王子成能拿下更多的采购份额,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他王子成也不能把钱带走。”
桂公公听着稀奇,早就看见苏浪正在发生争执,此时似乎小胜一局,正在休息。
他过来到了王子成的摊位上说道:“江海城奚家,主做染坊生意,参加采买的都是布料丝绸,不管你们有什么争执,我们尚衣局只看奚家的请柬或者收到请柬的人。”
王子成本来等着给奚梦梦收拾残局呢,突然听见采买只看请柬,忽然一愣。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不可置信的问道:“难道今天的所有鉴定成功的布料订单全都是看那请柬在谁的手中或者收到请柬的人在那里?”
桂公公点头:“没错啊,咱们尚衣局这采买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这小子还不懂这个规矩?”
王子成仔细的回忆,眼睛都红了。
猛地一把将奚梦梦抓到身边,他脑海中有个不好的想法。
“梦梦 ,你告诉我,奚家老太太到底怎么承诺的。”
奚梦梦一脸懵,想着奶奶说的话。
“老太太告诉咱们,我只要能拿到足够的官府采买,以后染坊和布庄就交给咱们打理,你开出来的条件她都答应。”
话说
的好听,可王子成却感觉这里面有坑啊。
苏浪可不会给他反应的时间,看见桂公公正好在呢,赶紧拉着奚净瑶到了桌子旁边。
“桂公公,您来鉴定鉴定我们奚家新染出来的几个料子。”
随身带着的盒子放在桌子上,苏浪赶紧打开。
周围几个江海城的商家忍不住的翻白眼。
在旁边就是蒋家的位置。
本来在看热闹的蒋俊实在是忍不住的吐槽一番。
“傻子,你不要放肆,莫要冲撞了桂公公。”蒋俊指着苏浪就是一阵痛骂。
桂公公对着苏浪慈眉善目的,转头一刹那却变得冷漠。
他瞪着蒋俊:“我劝你小子别多管闲事。”
蒋俊觉得自己裤裆都凉飕飕的,老太监这是对他动了杀心了。
接着桂公公转头,看向苏浪,又是一副恭谨而又慈眉善目的样子。
他亲自上手帮忙:“慢点,慢点,奚家染坊的丝绸都是好东西,陛下要是穿着这布料做的衣服,不知道多开心呢!”
那表情判若两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夸赞丝绸呢,唯独桂公公和苏浪心知肚明。
这说的是丝绸染色的人。
如果是苏浪亲自染色,穿在皇帝陛下身上,那就是不同的意义。
桂公公也是兴奋的不停搓着双手。
箱子打开,一共是三匹布料,摆放的整整齐齐。
桂公公顿时两眼放光。
“好!”
“好!”
‘好啊!’
接连的夸赞,桂公公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眼前的丝绸明黄色带着一种金黄,金光灿灿,华贵富丽,堪称人间极品,如若有江南的绣娘在上面绣上团龙图,那就是一条龙袍。
价值惊人,意义惊人,适合当今陛下使用。
桂公公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如今的心情了。
身边的王子成一眼看到这丝绸的颜色,当即就已经面色变了。
这太适合皇帝使用了,皇家所用黄色,不外如是。
另外两个颜色,一色泽鲜红,明亮,却另
有内敛。
当今大奉五行土德,而火又生土, 正所谓生生不息,不外如是。
这丝绸必然会被宫廷采购。
一旁蒋俊的脸色都快成了锅底灰了,看着丝绸的颜色,他恨不得抢过来。
悄悄的将他面前的一匹丝绸拿起来。
那黄色中正平和,是非常好的黄色,若是平时都有竞争皇室所用丝绸龙袍的资格。
现在,他知道他败了。
蒋俊挣扎的叫了声:“桂公公。”
这桂公公可是他们家的靠山之一,平时送的钱不知道多少。
现在正好是走关系的时候来了。
桂公公转头过来瞪了他一眼。
蒋俊趁这个机会,对着桂公公比了个五的手势。
五万两白银,这是他们蒋家能拿出来最大的诚意。
蒋俊面色狰狞,心中已经将苏浪骂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五万两白银给出去,什么狗屁的公平,在这群见钱眼开的太监面前就是狗屁。
桂公公瞪了他一眼:“蒋家的小崽子,你在那跳什么?”
蒋俊已经绷不住了,他走过去直接叫道:“桂公公,十万两银子,用我们蒋家的丝绸!”
一句话将暗地里的规矩喊出来了。
桂公公当场脸色就变了。
他猛的转头:“说什么呢!这丝绸采买乃是为陛下挑选龙袍,岂能被你这杂碎金钱所侮辱。”
声音很大,所有人都听见了。
也都愣了。
几个大家族的人都转头看过来。
你桂公公装什么公正廉洁,平时拿钱不是最积极么?
蒋俊也不藏着掖着了。
他走过来:“桂公公,这里除了奚家这几个,就没外人,我也坦诚的说了吧。”
“十万两银子是我孝敬尚衣局的,用我们蒋家染坊的丝绸给皇上做龙袍,我们可以请全天下最好的绣娘为皇上刺绣这真龙图。”
若是平时,这事儿就算成了,桂公公和尚衣局可不是不收钱的,十万两白银足够买个四品大员的位置坐坐了。
按照他所想,桂
公公现在应该拿钱办事,让奚家滚蛋了。
可是实际上,桂公公却并没有动作,而是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何谨何公公正不紧不慢的走过来,他非常淡定自若的走到苏浪面前,脸上的笑容一张老脸都绽放了。
拿起来那匹明黄色的丝绸轻轻的拂过。
“好,真好啊。”
“若你能亲手染上几匹最好的丝绸敬献给陛下,那陛下不知道多开心呢。”
何谨这是真心实意的。
天底下最好的衣服,难道不是自己儿子亲自印染,亲自定型,亲自敬献给父亲的么?
一针一线都是父子之间感情啊。
再次抬头,何谨擦拭眼泪:“桂公公,本公公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好的丝绸了,应当采购送给陛下吧?”
桂公公何等的老奸巨猾,尚衣局的一些人早就知道何谨这次来另外有任务,需要照顾人。
而这奚家,这苏浪绝对是被照顾的那个。
他奉承的道:“何公公所言极是,这明黄色就定二十匹吧?”
何谨点头:“就定一百二十匹,宫里的贵人们也该换换新衣服了。”
桂公公又道:“这蓝色和朱红色也不错,一共一百匹如何?”
何谨点头:“可,一切你来办。”
桂公公当即将事情放在心上,用自己的狼毫笔在丝绸的角落里画了个圈,然后写上数字。
仿佛生怕弄脏了丝绸似的。
一旁的蒋俊看着这情况,也意识到不好了,何公公没说他,但是不代表刚才的事情没发生。
他就听见何谨一声:“至于这个蒋家,十万两白银咱家收下了。那黑色和白色的丝绸都采用了,尽量采购就是。”
周围商人一听,就觉得全身直冒冷风。
黑色白色的丝绸布匹,那都是给死人用的。
接着他们又听见。
“至于蒋家的皇家御用的匾额,今年就取消了吧,年轻人总要吃点教训的。”
这下都明白了,蒋俊这是得罪了何公公了,刚才一番话,何公公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