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洛长安所料,他们在这甬道内根本找不到任何出口。
无论他们从哪个方向前进,无论他们走多长时间,前方的甬道依旧一望无际。
逐渐,他们都有一种错觉,像是遇到了鬼打墙,又或者落入一个永远无法走出的怪圈之中。
更加折磨人的还是这一成不变的景象和昏昏沉沉的空间,以及这里根本无法掌握的时间流速,这些都不断压迫着他们的内心。
呆在这里的时间越长,他们的内力越发煎熬,虽然两人都在可以压制,但彼此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内心越发焦躁。
终于,在不知走了多久后,他们在这一成不变的甬道内看到了些许不同。
冰冷的地面上躺着两具尸骸,虽然早已经没了温度,但从岩石凝固的血迹颜色来看,这两人显然丧命不长时间。
“他们……”
长衫子衿低沉问道,声音有气无力,隐约还带着几分沙哑,虽然这些时日他们一直省吃俭用,但身体还是逐渐有些吃不消了。
洛长安蹲在这两具尸骸旁端详一番,肯定道:“应该是落下时受到重创,再加上饥饿所致,导致他们双双殒命!”
起身后,他又看向前方甬道深处,心中逐渐多了几分猜测。
虽然不知道这里如何破解,但从这两具尸骸便不难看出,只要是落下来后还活着的,十有八九都被困在了这个诡异的甬道内。
只不过这甬道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彼此相遇也不容易。
“走了这么长时间,我们现在前面休息一会儿!”
又向前走了一阵,洛长安和长衫子衿便停下来稍作休息。
两人相互依偎在一起,背靠着冰凉的岩壁,在这暗无天日的空间里,也只有岩石的冰凉和彼此的体温能够让他们知晓自己依旧还活着。
看着斜靠在自己肩头的长衫子衿,披头散发面无血色,原本鲜红的嘴唇也变得干瘪,还有几处干涸的裂口,洛长安也心中长叹,这位曾经风华绝代的大周长公主,没想到竟也沦落到这般田地,
“你好歹也是一国公主,就算你这般疼爱你弟弟,也不必冒这种危险,多派一些先天九重境侍卫,岂不比你更可靠!”
听到身边人的疑问,长衫子衿苦涩一笑,双目无神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一刻,藏在她心中所有的秘密似乎也不再那么重要,能有一个倾诉之人又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我不放心,我父皇也不放心,因为身边可用之人太少,何况我吸收了至尊龙骨,这一趟也必须要来!”
听到至尊龙骨,洛长安本能的直起了身子,左手下意识的挡住了自己大腿位置。
长衫子衿也被他这般举动逗乐了,当即回道:“放心,就算我们能活着出去,我不会抓你进宫的!”
两人相视一眼皆沉默不言,片刻后,长衫子衿这才又开口,打破了尴尬压抑的气氛。
“我父皇共有十位皇子,皆是人中龙凤,武力最强的大皇子甚至都被封为和路白衣一般的天策将军,而天策将军是我大周最高官职,只有天武境武者方可被册封!”
“皇子有这般武道修为,岂不是大周之幸!”
洛长安脸色疑惑,因为从长衫子衿的语气里,似乎这些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
长衫子衿摇了摇头,叹息道:“外人看来的确是好事,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大周崇尚武道,而我这九位弟弟也是如此,各个桀骜不驯互不相让,甚至还有些目中无人,就连父皇的命令都公然忤逆,甚至在暗中已经逐渐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准备日后的皇位之争!”
“最让父皇担忧的还是他们的本性,崇尚武道也罢,但他们对黎民百姓根本没有丝毫怀仁之心,古人言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不得民心,何以保证大周千秋万代!”
洛长安静静听着,待听到此处,他已经明白当今这位大周皇帝心中所想。
“那十皇子呢!”
长衫子衿回道:“我这位十弟虽然年纪尚小,但自小文从何雅士,武从路白衣,性格谦逊,深得父皇喜爱!”
洛长安闻言失笑一声,感情这大周皇帝是觉得前面的皇子都教废了,无法继承他的皇位,这才又练了个小号。
不过这条路也算正确,毕竟何雅士可是武神院相门第三院的院长,向来以仁政以治天下为院门宗旨,能够得他教导,想来这大周皇帝也是煞费苦心。
而路白衣也看着温文尔雅,也并非那种醉心武道的疯子!
有这两位师父教授长衫青,日后定是继任皇位的不二人选。
可这样,问题又来了!
“你那九位弟弟能答应?”
“问题就在这里!”
长衫子衿叹道:“他们自然也能看出父皇的用心,所以暗中多次下手,得亏路白衣贴身保护这才保得青儿性命,为了让青儿尽快成长,所以父皇才派我离宫,借着探访无量仙山,暗中取得古卷中记载的至尊龙骨,只要有龙骨加身,不出十年时间,青儿的武道修为定能达到天武境!”
说到此处,她自嘲的笑了笑,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胸膛。
“只可惜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步,那至尊龙骨融合你我精血,竟然融入我体内,无奈之下,父皇只能改变策略,培养青儿为皇,培养我为青儿手中剑,用以震慑他人,所以,这次我也跟着前来!”
凝望着她苦涩的脸庞,洛长安倒生出几分怜惜之情,不自觉将她抱紧几分。
虽说皇家儿女生死不由己,但一辈子作为他人手中剑,彷如傀儡一般,这般命运更加悲凉。
尤其像长衫子衿,现在便知道了自己今后的全部人生,对她而言更加残忍。
虽说心中分外同情,但洛长安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眼下也只好将她抱得更紧一些,让她还能感受到来自朋友的真诚与温暖。
长衫子衿仅仅靠在她怀中,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这一次,洛长安成了她的枕头,至始至终都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长衫子衿终于从睡梦中醒来,轻微晃动着有些晕眩的头脑。
她实在太饿了,便准备再取两块糕点来充饥,但立刻被洛长安阻止。
“别动!”
听到耳边的低语声,长衫子衿愣了愣神,刚想询问,却被洛长安直接捂住了嘴巴。
洛长安向着左侧甬道指了指,那是他们来时的方向。
长衫子衿看了过去,这才依稀间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老鼠啃食什么一般。
“前面有什么?”长衫子衿轻声问道。
“你不会想知道的!”
洛长安脸色沉凝,也看向声音传来的甬道方向。
那声音响起不过不到两炷香的时间,他虽未曾去探寻,但从飘荡而来的血腥味儿便猜出了大概。
人与野兽最本质的区别就在于人性。
而极致饥饿之下,当饥饿冲散了人性,兽性便逐步显露。
这时候的人,便和野兽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