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一幕。
箫逸只感觉心脏里有一股难言的痛楚在慢慢的滋生。
人是找到了,可是为何却没有感到一丝丝的喜悦。
只是觉得冷的很。
明明这是大夏天,哪怕是半夜也不应该这么冷才对。
幽蓝的纸光映照着姜清漪那张苍白憔悴的小脸,脸上挂着泪痕,她趴在碑上喃喃低语,她状若恍惚的晃动着已经喝干的空酒瓶,眼神中没有一丝的焦距。
箫逸一时呆在了原地。
许久之后,箫逸才迈步走了过去,他的脚步很轻,他从来没有如此的小心翼翼过。
………
………
“妈,今天允卿来找我玩了,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女孩子,她长的很好看,人也特别好,在学校里也经常照顾我。”
“妈,我最近过的很开心,我认识了两个新朋友。”
“妈,楼下的公寓边种了一大片的花海,现在每天我都会和我的朋友们去采摘花瓣,然后泡酒做糕点,花瓣酒真的很好喝,花糕也很好吃。”
“妈………”
“妈,我好像有一点喜欢上他了,可我又不敢喜欢他~”
“妈,我心里好难受啊,你以前没有和我说喜欢一个人会这么痛苦的。”
……
“妈,我好想你~”
每走一步,箫逸便听到一声轻轻的呢喃,每一句话都仿佛是一柄大锤在狠狠的敲击着他的心脏。
直到走到姜清漪的身后,学姐依旧还没有察觉。
她抱着墓碑,将臻首埋在颈间,哽咽无声的倾诉着。
“妈,你说我要是没有遇到他该有多好~”
一向在外人面前要强的学姐,此时早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她的脆弱,她的敏感,她的无助,此刻毫无防备的彻底展现在了箫逸的眼前。
他伸出手,可手指停在空中,半晌都不敢去触碰眼前那簌簌而落的肩膀。
寂静空荡的墓地中,只有女孩那一声声的抽泣在夜空中悠悠飘远。
少顷,箫逸才抽了抽鼻子,轻轻的唤了声。
“学姐…”
听见身后的声响,姜清漪忽的一怔,接着缓缓转过头来。
一张梨花带雨又憔悴不堪的小脸便这样赤裸裸的进入了箫逸的眼中。
往日那清雅无双的俏脸如今早已是哭花了模样,双目红肿,鬓发散乱,纤薄的唇上还挂着未流尽的泪珠。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箫逸偏过头去。
而姜清漪眼中则有些慌乱,她忙抹了两把腮帮子站起身来。
“箫逸,你,你这么在这里?”
“我来好一会了…”
“你,你刚才都听见了?”
嗯了一声,箫逸的目光落在了那墓碑上。
借着未燃尽的火光,他看清楚了上面的照片以及字迹。
一张和学姐有着七分相似的脸庞,笑容平和,嘴角微笑。
母亲姜红月之墓!
姜清漪,姜红月~
原来如此!
无尽的天幕上乌云遮盖,星光黯淡。
诺大的墓地中,只有夜风偶尔呜呜的吹拂而过。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许久都没有再出声。
有很多话,又没有话。
看着小学弟一身狼狈的模样,涨红的脸色,以及被树枝划破的衣服,忽然姜清漪就笑了起来,笑容中从没有过的柔和。
“找了好久了吧?”
“是啊~”
长叹了一声,箫逸看着学姐认真道。
“找了两个多小时了,从饭馆找到墓地,再找不到你我都要去警局报案了。”
说完,便再次没了声。
添了一把纸钱放入火堆中,夜风猎猎吹拂,带着姜清漪的乱发遮住了脸颊。
她没有去拂,只是低头看着纸钱在火堆中燃烧,变黑,逐渐变成了一滩灰烬。
“好傻啊~”
她说道。
“是啊,是很傻,可是你就不傻么?”
“你不傻你大半夜跑到这里来,要是遇到坏人了怎么办?就算不遇到坏人,这黑灯瞎火的,磕到碰到了怎么办?”
话还没说完,姜清漪已经笑着回头打断了他。
“箫逸,我没事的,你该回去睡觉了。”
“回去?又把我让给别人么?”
摇摇头,箫逸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没来由的心底涌起了一丝冲动。
又是同样的谦让,又是同样的退步,又是同样的一个人默默忍受着痛苦。
他大步上前,猛然一把将学姐揽在了怀里。
这一切来的如此猝不及防,姜清漪没有设防就这样被一张大手死死的拥住,她推了推箫逸,却纹丝不动。
“箫逸,你疯了不成?你放开我!”
“我不放!”
说话间,箫逸已经低头吻上了那双干裂的嘴唇。
下一秒,一股剧痛从齿间传来,口中已然多了一抹腥甜。
“箫逸,你别这样,我们这样对不起允卿的~”
“呜呜呜,箫逸,你放开我!”
小手用力的拍打着箫逸,可不管她说什么,如何用力,眼前的人都像是一桩雕塑一般。
猩红的瞳仁近在咫尺,通红的面目中带着一丝疯狂。
忽的,姜清漪的小手就这样落了下去,没了力气。
罢了,罢了。
都疯了吧,都疯了吧!
世界彻底颠倒了过来。
她不说话了,也说不出话来,紧紧的抿着唇儿,双眼闭起。
她恨自己。
恨自己的卑劣,恨自己的无耻,恨自己竟然还会贪恋这种感觉。
他的指尖,掌心,那是一种多么陌生,多么新奇,又多么温暖的触感。
寂静无声的墓地中,两道身影拥在一起,趁着黑暗去流连那本不属于她们的温暖,一旁的黑色墓碑上,一个中年女子嘴角带着微笑安静的看着这一幕。
不知过了多久。
火堆熄灭,平地起了涟漪,而在那幽幽的天幕边缘已然是挂上了一抹淡淡的青色。
夏季的黎明来的总是如此的早。
蒙蒙的白雾慢慢的在墓地里氤氲而起。
箫逸放开了怀中的学姐,姜清漪呆呆的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她摸了摸唇上的血迹,又看了看自己的小手。
猛然将脑袋埋在双膝之间,大声痛哭了起来。
而箫逸却笑了,他脱下自己早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从口袋里拿出身份证,拿出手机,拿出房门钥匙,拿出那片荒地的买卖合同,所有他现在所拥有的东西。
然后就这样走到那块墓碑前,将这些东西郑重的摆在碑前的圣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