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谷川泰三离开以后, 森鸥外与花山的谈话进行得很顺利。
陷入无法自拔的热恋，港口Mafia在GSS的内应花山，即便是在后来与森鸥外的交谈中, 嘴角也挂着幸福的微笑。他先恭敬地鞠了一躬，遂利用随身的电子装置短暂地令赌场内部的监控探听设备失灵, 将GSS最近的活动章程递了过去。
森鸥外接过章程，简单翻阅了其中比较重要的部分——那些正是他格外需要注重的关键信息，也是首领额外留了一手的领域，条条列列, 都与港口Mafia现在所获得的内容得以对应。
“花山君做得很好。”
把文件交给一旁的太宰治，森鸥外若有所思地望向松了一口气的内应，“说起来，总觉得花山先生最近的气色不错, 是因为有了心上人吗。”
闻言, 太宰治咳嗽了几声。
“哎呀——瞧您说的。”花山有些害羞, 他那张坚毅的面庞流露出自然的深情“泰三子小姐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不会牵扯到她的。”
“不必害羞, 到我们这个年纪，有一位体贴的恋人着实不错, 不过...我很好奇, 花山先生看中了那位的哪一点？”
港口Mafia的医生整整衣领, 顺势将怀里的手木仓向里侧推了推, 目前组织内情势复杂, 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即便事先做好了扫尾工作, 森鸥外也不想在这里把花山处理掉。
花山眯起眼, 他看着森鸥外, 像第一次认识这位医生那样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是一种算不上礼貌的行为，至少，如果在场的不是森鸥外而是脾气更火爆的干部，恐怕会当时立即质问起花山“是什么意思”。
“嗯……我的身上有什么古怪么。”
森鸥外不动声色，用余光扫向状似无意经过花山身后的太宰，而异能力为“人间失格”的少年便适时地作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将手放在距离花山不远处的沙发扶手，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没什么。”花山抿起唇，表情变得严肃，特属于“黑夜”一方的气质重新回归，“森先生这样询问，难道是......”
“也爱上了泰三子小姐吗。”
“噗。”这是一下子没忍住的太宰治。
“......”这是猝不及防的森鸥外。
“......不，我认为.....”被迫卷入这场“三角恋”中的森鸥外声音干涩，艰难又柔弱地辩解“她的确充满魅力，呃、嗯，但我只是单纯想祝福两位。”
“呼、真是的，早说就好了，吓我一跳啊森先生。”
花山长舒口气，“我和泰三子在赌场外围相识，那时候的她因为相貌太过美丽而遭到这里安保人员的排挤...你们也见过泰三子了，那样的长相哪个男人不会心动呢，我想就是因为这一点，赌场的那群家伙才会抱着阴暗的心思，想要阻止泰三子的入职！”
“......原来是这样，那还真是感人的邂逅。”调整过表情，森鸥外真挚地祝福:“希望花山先生能得偿所愿。”
从花山简单的描述里猜到为什么长谷川泰三子会成为头牌的森鸥外轻咳一声，光是短短几句来回，他已经不想再把这个话题持续下去了。
“那，感谢花山先生的配合。”直接结束话题，起身将大衣套好，森鸥外颔首向花山告别“首领很期待你的新表现。”
末了，像是为鼓励花山，森鸥外又停下脚步认真劝道:“没有女性讨厌事业有成的男人，所以如果想得到她的青睐，花山先生不如专注于眼前。”
“我身边的这位太宰君与泰三子是相熟的朋友，届时或许有机会为花山先生引荐一二。”
把话说完，森鸥外便转身离开了包厢。
*
赌场外。
“说起来啊，森先生在害怕什么呢。”
走出赌场的外围，在返回诊所的路上，太宰治这样问道，“明明森先生再清楚不过了吧，大叔他不过是个普通人，连涉足于另个世界的资本都欠缺。”
“将大叔与我的关系坦白相告给外人，一方面是为营造他与我们同为一体的假象，另一方面也算又不动声色地对我发出威胁......譬如敢轻举妄动就把大叔交给GSS的人之类的？”太宰举起双手对准夜空高悬的月亮，皎洁莹白的透过指缝洒在脸上，勾勒出少年人精致面貌的弧度。
“我啊，可不是什么人的附庸。”
太宰双眼半阖，十指紧握又伸展，做出抓取的动作。“本就无形的东西无法掌握，不如立足眼前...呜哇，好恶心，我才不想对森先生说教呢。”他吐了吐舌，表情是毫不遮掩的厌恶。
森鸥外停下脚步。
他再一次仔细观察起自己的同盟，夜色的遮掩下，两个人的表情都是一般的冷漠。
“怎么会呢。”良久，森鸥外方才语气和缓，“太宰君竟然这样揣测我的善意，令我很难过。”
长相文雅的医生难得露出有些委屈的神色，他无奈又包容，看上去像个慈祥的长辈“太宰君再这样说下去、我可就要找长谷川先生理论一二了。”
“明明是太宰君亲口认证的教育家，为什么会教出羊之王与太宰君这样完全不同的孩子呢。”
“这或许与教育方式和教育时长有关。”再次迈开脚步，森鸥外踏入街道两侧的阴影之中，向太宰治伸出手。
“很晚了，太宰君还是不要闹别扭比较好。”
他说。
*
时候确实不早了。
赌场实行轮班制，虽然报酬可观，但工作辛苦，所以等百生下班，已经是凌晨三点。
在安保人员微妙的眼神中踩着高跟鞋离开，百生在心里盘点今天的收获。
入职赌场是几天前的事，在这几天，除去必要的应酬，AI一直留意着“羊”相关人员与GSS相关人员的动态......但，说是调查GSS，其实对当地势力一窍不通、所有了解都来自于流浪期间的道听途说、太宰治的临时科普的大叔完全搞不懂哪个人是哪个组织。
「还好有你在。」百生对着系统感慨。
因为不了解，只能用笨方法。
——利用系统的识别功能，把这段时间内赌场往来的所有人的脸记录下来，再分批次核对筛选：来往次数大于3的、目的明确直接冲往贵宾席的、还有对自己动手动脚......哦，最后一个是系统的私活，不计算在内。
总之，0581立了大功。
「夸奖的话以后再说，你要不要先把这套换下来？」
做了大量工作的系统有些运算过载，一边清除白天无用的数据一边扫描自己宿主的身体状况:
辗转于森鸥外推荐的书店兼职和夜间赌场兼职的百生现在使用的身体，素质与角色“长谷川泰三”差不多，因此接连几天、每日只休息几个小时的作息令这具身体的疲惫值屡破新高。
「还没离开赌场相关人员的监控范围，我不确定这一路会不会遇到赌场的熟人，还是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再卸妆吧。」
把男扮女装做到极致的百生打个哈欠，用小拇指拭去假睫毛下的泪，保证眼线无晕染，非常专业。
「......」系统确定，他就是接受不了这个审美。
「所以啊。」不断催眠自己“这是个美女”，含泪关闭视觉共享，系统熟练地用扫描为百生发热，犹豫道「咱们费这么大功夫取得的消息，要告诉中也吗。」
「当然要说吧？」
百生叹了一声「虽然我到现在也不能确定白濑会不会像太宰小哥说得那样真的与GSS结盟，毕竟我探听不到准确的信息，但就目前白濑与花山的密切关系来看，那个关于背叛的推论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可是我们在解决完白濑小哥的事情后，这个任务就结束了啊......」
或许梦境世界结束后春生在“羊”的内部做了什么，中原中也的任务完成度突飞猛进般增长到了74%，这样明显的数据几乎是把接下来百生要做的事贴在他脑门:
——即按照之前任务进度的增长速度，再解决一次任务，百生与系统的首个世界就要结束了。
0581有些沮丧，AI与系统是人工智能，他们在被灌输角色记忆、执行角色任务、融入角色世界的过程中，他们不断成长，性格成型......
然后开始有自己的想法。
「我舍不得中也小哥和太宰。」
把自己埋在一堆数据中，系统支支吾吾，这时候的他没有刚开始自动地把太宰治排除出未成年人范围之外的隔阂感，整段数据扭成麻花「我们再拖一拖呗...调查清楚了再告诉中也，也不差这几天。」
「但是我们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况且，犹豫很容易失去先机，我们的目标应当一直都是帮助中也，而不是留住他。」从最近横滨的氛围中隐约察觉到风雨欲来的气氛，百生很担心中原中也的安危。
「今天遇到森先生与太宰不是意外，这是太宰小哥向我们传递的信号，港口Mafia很明显对中也有兴趣，如果想避免他被搅进更大的风波，还得把羊的事处理干净才好，我们负责传递消息，真正的决定由中也来做。」
百生如此规划道，他加快脚步拐过擂钵街的转角巷口。
却冷不丁撞进...不是，被撞进...也不是，总之是如同漫画中咬着面包上学的女高中生那样，与一位男性相撞。
低哑的嗓音带有显而易见的慌张，被称为“羊之王”的重力使下意识拉住黑夜里匆忙赶路的黄裙女性，“喂，没事吧。”中原中也问，他关切地向那位女士看去......
俗话说，一眼，惊艳了一生。
中原中也看到的一眼，（再次）震撼他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