衬衫厂只有几辆货车往沪海、苏京、浙杭几个大城市送货。
蒋桂章本来准备搭班车回去的。
荆小强拉上一路。
陆曦倒也不嫌弃他，还态度很好的问衬衫生产、销售怎么样，毕竟当初可是她跟荆小强一起全程谈下来。
很在乎这个牌子可要做好啊，不然对不起小强这么努力，你看他现在都是著名歌星了，还这么认真。
蒋桂章在后排唯唯诺诺得不行。
可慢慢荆小强就发现，陆曦话多得要命，全程叨叨叨。
还一点不受长途跋涉的影响。
先各种关注衬衫厂的生存发展，然后骚扰驾驶员昨天晚上在哪睡的，怎么衬衫领口没洗，接着就开始欣喜的饱览外面大好河山！
肯定是在航班上练出来的独门功夫。
双手交叠放侧并的大腿上，侧身说话都是仪态满分。
荆小强得控制自己不要偷看。
很明显陆曦的快乐都感染到他了。
有车就是方便，先几十公里到日化总厂，差不多就恰好在去海盐的一半路上。
成叔今天要迎接大量过去准备施工的装修队。
所以荆小强也算是下意识的回避开。
结果在这边居然先谈成了个销售。
又是带着明星光环，被日化公司好多人围观，还签名合影一大堆之后。
荆小强刚把四家品牌里面的唯一优等生，迪奥内衣拿出来。
那个日化公司总经理就爱不释手了：“真的是国产的？多少钱，这个我买了！”
荆小强本来就是来赠送包装样板：“这俩送给你，你对比下这个国产的MIYA内衣，质量其实是一样的，但这个49，这个我们标499，为的是卖国产货，所以这包装质量一定要上去，您看这个……”
又把差等生豪雅衬衫的包装拿出来上课。
就在蒋桂章羞愧难当的时候，陆曦那台大哥大响了。
之前这总经理就没少瞟这高挑黑大衣美女，现在更觉得跟荆小强的明星派头绝配。
陆曦还很有礼貌的抱歉下，起身到办公室窗边去打，荆小强估计更可能是信号不好。
结果只一句，陆曦就惊讶：“什么？！卖了？慢点慢点……”
嘴上说慢点，自己却激动的转头：“499的内衣都卖了好几件了，现在整个店外面都是闻讯赶来的顾客排队，小娥说好多商场的营业员都悄悄来买！”
那边显然还在嚷嚷：“幸好我们今天有四个营业员，加上小娥，不停的卖内衣，化妆品都没法卖了！”
对啊，相比还要做示范，讲解功效的化妆品，内衣就太简单了。
而且运动内衣，和那些钢圈内衣还不太一样，大差不差都能穿，尺码大概齐就行了。
荆小强只是下意识的想到，这会儿……估计店门口是波涛汹涌吧。
最有需求的顾客，应该都是不堪重负的。
赶紧指示：“你打成叔的电话，让他叫老孔赶紧掉头回去帮忙维护秩序！”
几个女人哪里挡得住。
结果之前不声不响的蒋桂章反而开口：“调货！马上调货补货，有多少调多少，赶紧补上来，只有抓住第一波，才能狠狠的把品牌名气传开，其他厂家就算抄袭也比不过！”
对的，衬衫技术含量更低，更容易陷入同质化拼价格。
品牌就显得尤其重要了。
日化公司总经理立刻要求给这边也调一批货，因为整个石化总厂就是八十年代兴建起来的新城，现在在整个沪海都算是福利待遇很好的水平，样样都要朝着市里看齐。
不然各种技术工人，城市青年男女凭什么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来工作生活？
整个石化总厂的平均消费水平、住房条件啥的，其实是高于市区的。
也很有种市区流行什么，我们一定要跟上，才不显得我们偏僻的心态。
陆曦也赶紧把这个信息传递过去了。
等日化公司这边一定拖着荆小强到海边餐厅吃饭，从石化总厂的老总、百货公司老总，到宣传科文艺骨干来了一大堆陪着看大明星。
老孔已经通知工厂那边马上开始暴产能了！
陆曦像个绝对合格的秘书，基本就没怎么吃东西，不停打电话，然后转告荆小强现在店里的盛况。
不到两千件MIYA试销品，一个上午就卖光了！
挂着迪奥品牌的近两百件还先卖光！
据说疯狂的女消费者们优先抢名牌产品，买的就是贵！
一个月工资买件内衣，没问题！
你们太低估沪海人的时尚感和消费能力le。
人家石化总厂挺漂亮的厂花，都忍不住关心这是什么高科技内衣。
荆小强还是没在餐桌上把内衣拿出来比划，只说尽快尽可能给这边调货，但目前真的很紧俏。
他这么一说，长期生活在物资紧俏时代的人家就懂了。
到吃完饭，荆小强已经拿到了一千件MIYA内衣的货款，给百货公司，七五折供货。
那也是好几万。
90年的好几万现金啊！
蒋桂章全程味同嚼蜡，看见同班同学已经爆了品牌，他恨不得立刻冲回去组织生产搞包装。
拿着筷子都坐立不安。
还得听荆小强再三给日化公司强调包装的重要性，现场手绘了一个玻璃瓶和瓶盖搭配。
日化公司都如获至宝的双手捧着接过去。
青歌赛金奖得主画的呀。
上回来谈的时候，人家都主要看在成叔的份上才打交道的。
现在荆小强再跟人家谈现在正在研发分析一系列完整的化妆品配方、制作工艺，人家提出来能不能合作搞个公司。
这才是聪明的，每次一个单品的买，前前后后得花多少使用权费用。
如果合作就轻松多了。
荆小强看看蒋桂章膀胱都要憋爆的样子，那就约着回头到横山路去谈，科研人员参与交流更合适，他熟悉的是产品，而不是成分。
一直到午后两点过。
三人才重新出发。
蒋桂章归心似箭。
当然也更加崇敬荆小强的事业高度，歌唱得这么好，还能扩展出这么高端的生意来。
结果这就造成等到了海盐虽然才下午四点，海盐县从县政府到商业局、文化局几大班子都要来跟明星见面了！
一直抗拒走穴的荆小强，算是提前体验了把被各地粉丝包围起来是什么结果。
本来他的打算是中午就赶到皮革市场，买了貂看看情况，还能回航空公司去搞定大衣制服的事情。
现在这局面还是低估了自己的知名程度！
而且这年头没有高速公路，一百来公里，跑两三小时是家常便饭，晚上去买皮草，半夜回去都不靠谱。
来都来了，荆小强好歹要到海盐衬衫厂去看看。
这个之前在国内被大书特书过的改开模范厂还是值得参观下。
蒋桂章一直喋喋不休的给各方强调，荆小强熬夜都在帮厂里设计规划包装品牌，说得好像荆小强没有拿那套房子似的。
但的确从交易完成后，荆小强完全可以撒手不管的。
后面这一系列的协助让整个海盐各方面都觉得很仗义。
再听蒋桂章介绍这个品牌计划里面，还有沪海最大的石化总厂日化公司参与，今天做的护肤品包装也被荆小强上门批评指导。
现在就感觉大明星来我们这里技术扶贫了！
不吃点我们海盐的特产，不好好的让衬衫厂职工们看看，怎么对得起这片苦心呢。
荆小强本来还躲躲闪闪的想把豪车藏起来。
殊不知在海盐人民看来，凯迪拉克和桑塔纳、沪海牌都是一样的轿车，都是普通人坐不了的高级东西。
而且那个一看就像女明星的高挑姑娘，拿着大哥大在旁边，应该是传说中的女老板吧？
穿着随意普通的荆小强反而像个司机。
没人质疑他大明星开豪车的人设。
让荆小强自己都暗暗吃惊，所以在县里的晚宴之后，等他到厂里参观时，再看见这边居然已经铺上红毯、搭起讲台麦克风，还贴了迎接荆小强同志视察参观的横幅。
已经有点理解，就像自己也是从小县城走出来的。
这会儿视野还不能像沪海那样看待。
看着那么多激动的面孔跟神情，在没有什么娱乐方式的年代。
荆小强挠挠头，干脆给全厂聚集起来的上千员工，还有数千县里凑过来看热闹的老百姓，唱几首歌吧。
结果瞬间县剧团的伴奏班子，就像变戏法似的从台下冒出来。
对荆小强在平京演绎的两首歌耳熟能详，目前流行的港台歌曲也能跟得上。
荆小强索性就开了自己走街串巷的第一次基层演唱会。
虽然条件特别简陋。
但反而是这种情况，那些纯粹欣赏的眼神，热烈激动鼓掌的反应，让他唱得颇为投入。
只有蒋桂章，没吃饭，回来就拉着人开会。
演唱会他也带着技术人员在攻关，好不容易等到这边唱完，立刻要求夜班组赶紧投入生产，自己又带人去印刷厂蹲守了！
好在已经具备大量接待全国各地参观团经验的县里，自然有人安排接待荆小强。
这么晚再走也不好，一分钱都不收的唱给人民群众听。
那在我们这里住一晚怎么了！
还是那句，来都来了，晚上住县里面最好的宾馆招待所，荆小强要给钱是不可能的，走道上恨不得站满了服务员！
全都是带着羞涩笑容想跟他合影的县城姑娘。
也好，不用担心陆曦骚扰了，这么多人都看着的，连房间都不能串。
但陆曦已经足够快乐，专门到县里百货公司买了个傻瓜相机，跟县里的宣传干部一起到处咔咔拍照，还相互约定照片出来以后多洗一套给对方。
于是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赶紧偷偷开车去隔壁县的时候，她已经是相机不离手了。
结果万万想不到，他俩在这边享受了更加热烈的待遇！
荆小强已经有点怀疑，自己给穆春雷说过那种想到处走走旅游的梦想，可能要断送在这个青歌会金奖的名声上了！
所以开出海盐县城，他就意犹未尽的给陆曦屁股上两巴掌！
都是你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