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颜欢话音刚落，她握着他的手也在一瞬松开。
莫云庭此刻已经垂下头，他似乎已经没办法去直视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
“水至清则无鱼，如果只是一个两个蛀虫败类……”他低声道。
“云庭哥哥既然已经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就该明白，这绝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顾颜欢神色冷漠地打断了他，“今天的事，希望你能配合我解决。
我知道这其中风险，我不想连累你，更不想与你为敌。”
她说完一长串话，转身要走，手却突然又被莫云庭拉住，这一次她没有回头，却停住了脚步，听他有些低沉的声音缓缓道：
“你说的，我都明白，你要保护和在意的，我可以帮你，但是……”
他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道将她整个人转过来：“在你完成这些的过程中，我希望能以一个更适合我们的身份站在你的身边。”
你保护世人，我保护你，好不好？
莫云庭是在笑着的，他从小接受的是精英教育，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只有眼前这个女人，是他以为会一直拥有的，却发现渐行渐远的存在。
他曾以为，小时候握住的那双手会是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后来以为他们会并肩同行，到现在才彻彻底底地发现，他们走的，从不是一条道。
他走的，是家族长辈，莫大少爷这个名字所赋予给他的，与生俱来的路。
而她要走的，却是一条千难万险，看不到明天和
未来，艰苦卓绝的一条路。
他在这一刻突然开始真正地惧怕，惧怕自己会真的失去她，他已经开始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改变不了她的选择，甚至参与不了她的决定。
如果没有更为牢固的关系将他们锁定，那么他和她，就知道会是两条平行线上的陌生人了，那是他此生都不愿意看见的事。
“小颜，就当你是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你和他不会有好的结果，但你需要一个人站在你身边来充当你的盾牌，来替你挡去很多麻烦和困扰，你终究要选择这些的，与其在那些并不熟悉的人里选一个，不如选择最适合你的我。”
他再次握住她的手，迫切又热烈地看着她：“我们会是最合适最默契的搭档，你以后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你，你不想做的我也绝不会勉强你，你的孩子我也可以视如己出，那些让你困扰的事，我可以帮你。”
莫云庭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自己的心意，他再也不愿意失去记忆里那个拉着他捉迷藏，陪他一起练钢琴曲，让他为她推秋千的女孩了，哪怕她已经心有所属，哪怕在以后的日子他永远得不到她的心。
但是她会永远陪在他身边，他也可以认真地去倾听她见过的人，听过的故事，再一次真正接近她的心意。
只要她答应，他们还有回到曾经的可能。
“那么你呢？”
顾颜欢悲悯又无奈地看向他，也许她不应该在他面
前说那么多的，但她实在找不到更加狠心拒绝他的方式，只能试图让他意识到他们之间理念的不同，但似乎这些也不能动摇他的决心。
“云庭哥哥，我一直都这么唤你，也是想要留住我们曾经的回忆，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小时候保护我疼爱我的大哥哥。
但是我并不希望你永远沉浸在回忆里，如今我们都不再是垂髫小儿，很多事也不似幼时单纯简单。
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利用你，所以我选择推开你，你明白吗？
顾颜欢认真地道，她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我明白，我都明白，可是小颜，你不得不承认，比起推开我，我更希望你利用我，更不希望我们会渐行渐远。
你知道那种感受吗？
我看着你走向一条死路，却只能看着无能为力的感受。
看见你一次又一次伤害自己，来和那些人角逐的危险，但我却只能看着，因为你一次又一次地推开我？”
莫云庭猛地抱住她，紧紧地抱住她，似是要将她嵌入骨髓里。
“你现在推开我，是你的选择啊，可是我只想和你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我不想当被你抛在脑后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个人，我不想在暗处偷偷去追逐你的身影，我也不想每次都是最后一个才能从别人口中得知你的用意，明白你的选择？
你为什么可以选择他们来帮你来陪你，却无视我一心想向你靠近的选择，小颜，难道我当不成你
的心之所向，也得不到你的认可和亲近吗？
或许你不知道，自以为保护的的漠视和疏远，才是对我最大的残酷和伤害！”
莫云庭伏在顾颜欢的颈窝里，认真地倾诉着自己的心意与不满。
顾颜欢有些手足无措，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眼角滑落的一滴晶莹，莫云庭在她心里一直都是最温和高贵的存在，他从未如此在人前失态过，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坦诚自己。
她只能提起手，慢慢凑近，试着一次又一下拍着他的背，想让他舒心，却比簇拥地跟紧。
“这一次，也请你尊重我的选择，我选择和你在一处。”
顾颜欢的手顿在半空中。
“哪怕会和所有人为敌，哪怕会被我利用做些你本不该去做的事情，哪怕以后会被人指指点点，永远都蒙上一层挥不去的阴影？”
“你不会，你不会让我陷入到那样的境地。”莫云庭松开了她，再一次认真道。
他们都是极聪明的人，自然明白对方。
顾颜欢深深叹一口气，她说服不了莫云庭，但是不代表他可以借此改变她的选择。
“如果云庭哥哥以后想进一步了解我，帮助我，可以常常来找我，我们不会渐行渐远的，你永远都是我的云庭哥哥。
但是也请你明白，我这个人，太顽固，太倔犟，认定了一个人就是一生一世。
哪怕不能在一起，我也不想去接受别人。
要嫁，我只会嫁给我爱的人，我不想将就
，也不愿将就，我的孩子有我这个母亲就好，我可以照顾他们，也可以解决目前的困境。
云庭哥，有些事强求不得，何必妄自 沉溺？”
“如果我说，我非要强求不可呢？
小颜你自己都说了，感情会将最无情的神明拉入尘埃，我不是神明，你也不是，所以我们都放不下。”
如果这样也留不下她，他也只有用另一种方式了，哪怕会让她的心离他越来越远，他也要站在她身边触手可及的位置。
他再一次拉住她，这一次眼中有着更凌冽的寒意：“我不想逼你，这一次也不得不逼你，答应我，不然这一切恐怕都要超出你的计划了。”
顾颜欢顿住，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莫云庭那样温润的人，有一天也会这样要挟她。
“我的计划？比如什么？”
“比如洛洛潇潇的父亲到底是谁，比如他的真实身份，更比如他当年到底怎么离开帝都怎么伤害你的？”
他说的很慢，高傲冷冽的眉宇有一双和顾颜欢记忆里极为相似的眼睛，此时却不再是旧日里让她熟悉的温柔，而是满满的冷酷。
“我从未想到有一天，我的云庭哥哥，也会拿我最在意的这些来要挟我。”
顾颜欢分明在笑，却让莫云庭看得，心口刺痛，双手紧紧握住。
他必须这样做，只是为了留住她的脚步。
“你知道，我只想留住你。“
“其实你不明白，我们早就都
变了，不是当初的你我。”
“你只需要答应我，我保证，会当好你的未婚夫，为你解决一切，你再找不到比我更有诚意的人了。”
莫云庭不敢去看那双眼睛，这一次，只能闪躲。
“非要如此吗？”
顾颜欢疲惫地合上了眼睛。
“只要你答应我，一切都能回到从前。”
莫云庭只是一遍遍强调着，伸手将她桎梏地更紧，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留住她，只剩下这个唯一的办法。
“好，我答应你。”
良久后，他才听到这一句低沉又疲惫的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