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董事会召开那天，阳光明媚地不可思议，众人也早早地来到了会议室等着。
又是早上九点的会议，众多股东族老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苦苦等了许久，这次倒是上好了茶点布置，只是这样的空等难免让人失了耐心。
胸有成竹的四叔公和顾谦等人倒还好，端着茶杯怡然自得地坐着。
但也有人无法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在等下去。“到底还要我们等多久？”一个脾气暴烈的老长辈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门口的席秘书道：
“我们都来快一个小时了，她就这么忙，连我们这群老骨头的面都不肯见一见？”
“大小姐确实有事，请诸位稍坐。”
席秘书低头，一如既往地恭谨有礼。
只是金丝眼镜下那双精明的双眼闪过一丝暗光。
“您先坐吧，小颜这些时日确实是忙，多担待一些。”
顾谦说着扶老长辈坐下来，那人气竭地道，“忙忙忙，当年绍琛在的时候，身为家主事务更重，但我们一来，他都客客气气地立刻迎出来，现在好了，我们这些老骨头果真是不招人待见了！”
想要顾颜欢最近对旁支的打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冷地道，“更何况，她忙得都还是打压自家人的杂事，如此这般本末颠倒，将族规置于何地。”
老长辈毫无顾忌地发泄着，门口传来顾颜欢熟悉的脚步声，她眉眼含笑，姿态轻盈，比起他们这些垂垂老矣的老长辈，可要年轻气盛太多。
顾颜欢落座，那副骄矜的样子落入众人眼中，又是得意忘形的姿态，她默契地同席秘书对视一眼，往后摆了摆手，身后的人默契地送来一份文件，正好摆在刚刚出言不满的那位长老面前。
“五叔伯莫恼，之所以让诸位长辈久等，也是因为我被某些事绊住了。
正巧的是，此事也和五叔伯有关。”
说着，她让身后的秘书将打印好的文件分批传递下去。
“五叔伯掌管的那家子公司，已经被查出涉嫌造假账，偷税漏税等性质恶劣之事。”
五叔伯看着自己手中的文件，捂着心口一阵阵发疼。
这怎么会？
怎么可能！
他早命手下的人偷偷把这些证据收好，为的就是在总部查检中躲过一劫。
没想到，还是被这丫头找了出来。
不对，这丫头的人不是已经被他们收拾过了吗，怎么还能？
难道？
刚刚还趾高气昂的五叔伯立刻慌了神，将眼神小心翼翼地投向四叔公，却被后者瞬间变得凌厉的目光吓了回来。
“五叔伯看四叔公干什么？难道这些事是四叔公让你做的吗？”
顾颜欢有些咄咄逼人的话又响起，这种和她平常截然相反的语气将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
“第二次董事会召开的议题，想必大家已经心里清楚了。
不过从各子公司查检过的资料和我手上从监察官那里拿来的资料，倒是完全不一样，我觉得，监方那里的似乎记载得更为清楚。”
顾颜欢坐在那里说道，语气清淡沉缓，“将各位长辈叫来，就是请大家核对一下，自己手上那份的真假。”
随后又看向微微发抖的五叔伯，缓缓一笑：“至于五叔公那份，我已经核查过了，确有其事。”
叫其他人核对，真假与否还未有定论，但是这样断言分明是已经宣判了五叔伯某种意义上的“死刑”。
这其中隐约传出来的一个信息，五叔伯的事情顾氏不会出面作保，若是将这些东西交于警方，五叔伯才是彻彻底底地完蛋了。
而其他人，尚在顾氏财团的维护范围内，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这些子公司出了事，总部难道就不会受到影响吗？
这一文件下来，倒像是告诉他们，他们私下里所做的那些不为人知的暗色地带之事，已经被顾颜欢拿捏在手心。
他们看到文件的那一刻心潮起伏，听到顾颜欢说目前只有五叔伯的确认后，又舒了一口气，纷纷向五叔伯投向同情的目光。
五叔伯摸着文件边的手颤抖，目光所及都是或是揶揄或是幸灾乐祸又或是假惺惺的目光，还有顾颜欢在他眼中越发高傲的神色，心下怒火腾起，拍桌而起。
“什么叫只有我这份审查过？在座各位的几分真几分假自己不清楚吗？”
要是真的只想把他一个拉下来做替罪羊，那是做梦！
“怎么，大小姐不是说无一例外，一视同仁吗，怎么只打我这只出头鸟？”
五叔伯一下子血气涌上了头，反正他已经完了，何必再帮这些见死不救的人遮遮掩掩。
“德高望重的宗长！”
他指向四叔伯：“慌称是去修养，私下里在江南之地做了多少走私生意！”
“还有你，旗下的电子行业的芯片被你高价在黑市卖出，泄露商业机密！”
“你，子公司最赚钱的娱乐公司之一，这些年之所以屡次输给颜氏，内里的空账假账你做的还少吗？”
……
他一口气喋喋不休地指认着在场董事的所谓隐私之事，一个人下水，不如一起下水，顾氏财团是不可能一下子损失这么多股东的，下水的人越多，他就越安全。
五叔伯看似鲁莽，但却有孤注一掷反将一军的老辣心思。
但被他指认的其他人又如何乐意，一个个起身拍桌要与他对峙。
“顾训恩你这个疯子，自己下水还要污蔑我们，你这分明是想逃脱罪责！”
一群人眼看着要不顾礼仪扭打在一处，顾颜欢的攻心之计渐渐达成，被攻击的人同五叔伯对峙，两方都不愿意轻易放过对方，有理有据地挖起了对方的黑点。
眼见着会议室要吵成一锅粥，顾颜欢冷冷一笑，转头看向坐在一边安慰着四叔伯的顾三叔，“三叔您觉得此事应该如何出来呢？”
顾颜欢凝眸望着顾谦，面上进来之时的高傲与锐气已经慢慢收敛，望之像一汪平静的湖水，平静中蕴含着深邃的波澜。
顾谦正同四叔公交换着眼神，冷不防被顾颜欢打断，有些不耐地瞥了一眼状似疯癫的五叔伯，“按规矩严办，顾氏不该纵容违法乱纪之人。”
他正是心烦意乱之时，话刚刚说出口就想反悔，顾颜欢莞尔一笑，显然不想再管这一打烂摊子，起身似是要离席：“既然三叔如此刚正不阿，想必定能公正出来此事，那么辨别真伪，追责与否，此事全权交给三叔了。”
这无疑是给顾谦下了个套子，下面多少人的阴私之事是他私自授意甚至纵容他们做的，他要是真如顾颜欢所说公正不阿地法办，恐怕第一个被革职的就是他顾谦。
他要是也想推一两个替罪羊糊弄过去，有五叔伯的例子在先，谁又会真的心甘情愿地替他领罪受罚。
门里门外都是总部顾颜欢的人，还有不同派系的分支在旁监督，他也不能若无其事地糊弄过去。
顾颜欢这出移花接木的戏，着实让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