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床上的顾颜欢疼的微微睁开眼,众人皆以为她有所清醒,她却只是无神的盯着眼前看不清的方向,浑身颤抖着,脸色发青,痛的牙关都在打颤:“不要……好痛……”
“忍一忍。”慕南矜俯首,在她额上安慰的轻吻,搂紧她痛的剧烈颤抖的身体,转眸看着沐川给她打上镇静剂,眸色幽暗。
“坚持住,马上就好了!”沐川看她一眼,继续动作。
对于她那虚弱的一声大叫和顷刻无声,顾晏安惊愕的看着忽然将手塞到顾颜欢嘴里的慕南矜,他就这样任她狠狠的咬着,每次痛的发抖之时,她越是难以承受,就咬的越狠。
顾颜欢根本没察觉到自己嘴里的血腥味,身上越疼,她便本能的越咬越狠,越不让她挣扎,她咬的更深,直到药劲再次发作,她才一下子放松了身体,再次陷入昏睡。
慕南矜将手从她口中抽出,看着她满脸的汗,侧过身放她平躺在床上。
“用不用包扎一下?”沐川看向他被咬的惨不忍睹的手背,不禁皱了皱眉:“咬的这么深,很容易破伤风。”
“没事。”慕南矜看了一眼手上的鲜血淋漓,回头看了一眼她苍白的容色,又低头看了看手上深可见骨的齿痕。
“照顾好她。”
只留下这么一句,慕南矜就不发一言的走了,只留下久久没能回神的顾晏安和沐川。
沐川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不禁终于明白,为什么顾颜欢会选择他的原因了。
这样义无反顾的偏爱,才是她最想要的唯一。
慕南矜回来的时候,苏柏深眼尖的垂眸看到他手上的伤,骇然开口:“谁咬的……”
话音未落,他意识到慕南矜刚从医院回来,仿佛一下子就找到了答案。
“这位顾小姐,都这样了还有这么大杀伤力……”
他似笑非笑地瞥着审阅资料的某人:“我看有人早晚会败在她手上。”
他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这位顾小姐称得上苏柏深看过最强势又最果决的女人,她不仅有着非同一般的心气胆识,手段也很是了得,一身傲气却又不失谦和,面对威胁尚能运筹帷幄,把自己的退路一一安排好。
即使没有外援,她也要确保自己可以安全救出表妹,外援对她来说是最下策,甚至他发现,即使慕南矜没有冲进救她,凭她的心智不仅能撑到救援,甚至可以自行跳出来,虽然要付出比目前更为严重的代价,但是也绝不至于送命。
这样的人,要是敌人不好对付,要是盟友可以绝对相信,而且他甚至还觉得,顾颜欢故意拖延时间甚至放走那些绑匪,其用意更是不可小觑。
这件事也被死死地瞒了下来,不仅没有影响到顾家和颜家的外部影响,也没有上新闻头条,却在家族内部造成了影响。
“你觉得,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要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对付顾小姐,还顺带捎上毫无干系的颜小姐?”
他们所在的大厅靠近落地窗前,慕南矜颀长的身型在地面折射出一抹长长的影子,安静而肃穆。
苏柏深走过来,看了眼窗边的那人,便一脸玩味的倾身坐在大厅中间的真皮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悠然的点了一根烟,须臾薄薄的烟雾蔓延鼻间,他眯了眯眼,隔着缈缈烟雾看着那道一动不动的黑色背影。
“阿矜。”他吞吐着烟雾,似享受一般慵懒的将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唇角的笑却越发冷淡:“十年多了,岁月匆匆,很多人事变迁,但风岛上的孤魂和刻骨的仇恨还在,这是你我永远也无法忘却的。
从你回国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放不下顾小姐,也明白无法阻拦你向她靠近,所以我勉强可以支持你。
但是现在我彻底地明白了,她不仅可以签定你全部的心思,她本身就是我们报仇的巨大隐患。”
他将烟从指尖拿下,浓浓的烟雾衬 出一张俊美风流的面容,神情肃穆又深邃:“我不得不再次提醒你,不要忘了慕阿姨和我妈妈是怎么死的。
风岛黄金台的幕后之人到底和帝都的四大家族有着怎么样的牵扯,即使顾家和颜家不是你我的直接仇人,难道他们就没有当年对你母亲落井下石过,他们就没有迫害过你们母子?
即使这些都不能算,你也别忘了四大家族同气连枝,顾家和颜家不可能置身事外,我们要报仇,就要狠而无心,你即使可以有心,但这份心思也绝不能在我们的计划之外。”
他言辞凿凿,意在提醒慕南矜,不要忘了十年前的血案,他们曾经对天地盟誓要报仇雪恨的约定,两个活成孤魂野鬼一样的少年,有什么资格得到幸福?
“当年的事,我告诉她了。”慕南矜转过头来,目光灼灼。
“我知道,我还清楚,你因此得到了你想要的。”苏柏深轻笑:“那次w国之行,你不顾一切去找顾小姐,一半是为了情,一半是为了得到她的怜悯和爱。
你太清楚她的死穴,所以在她身上安了定位器,所以挡在她身前为她搏命,你就是要让她心软,让她为你动容,再顺理成章地告诉她你的过往。
这样她只会更心疼你,因为她之前就有负于你,你完美地利用了她的愧疚,一点点地去谋算她因愧产生的爱。”
他们两个在加入九煞之时都接受过心理测验和培训,这十年正是凭着高超的攻心术才能一步步斗走无数敌人,爬到这个位置。
苏柏深自诩在大事上观人于微,从未失策,但他很清楚论心机和谋算,他比不过冷清孤傲的慕南矜,他们多年来生死与共,他这七分了解,已经算得上世上少有。
半明半暗的光束中,他听到慕南矜沉眸道:“你只猜对了一半,w国之行我确实在步步谋算她的怜悯和爱,可是我如今大概只得到了前者,后者却始终不过是镜花水月。”
他的话让苏柏深一愣,他望着那道颀长有孤寂的背影,手臂上的咬痕半带着血迹,月光将他笼罩,显得落寞。
苏柏深突然一笑,“阿矜,有时候我特羡慕你,你知道我羡慕什么吗?”
他将烟头掐熄,转瞬又点了一根烟,目光看着窗边的那道身影:“因为你如今这般至少还能渴望爱,甚至得到了所爱之人的怜悯,你要知道这样已经是很难得了。”
他总是反对慕南矜追逐顾颜欢,是出于利益的考虑,却在私心里羡慕他。
不像他在仇恨里浸泡了多年,完全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样子,连一丝爱的余温都察觉不到。
只是这样一条不归路,慕南矜和顾颜欢又能走多久呢?而且如果说真到了不可挽回的那一日,当时的他已非如今的他,他们的一切又该如何挽回。
苏柏深心中有一个关于慕南矜的秘密,这个秘密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提醒慕南矜对于感情的把控,他只是怕,怕有一天这份感情会让他们都两败俱伤,无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