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手指在蟹笼外指指点点，歪歪脑袋，张开五指说：“五只。”
顾流年伸手从工装裤大腿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只手机，点开微信，伸到少女面前说：“五块！扫我微信二维码，微信转账给我。”
不料，少女却愣怔片刻抬头看着他喃喃：“微信？”
“不会吧？居然有女孩子拒绝加我微信？”
顾流年虽然知道自己已经今非昔比，依然满心挫败感。
少女摇摇头说：“我没有微信。”
顾流年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这借口也太烂了吧！
少女指指他的手机，低声说：“我没有这个……”
“没有手机？你不玩手机的吗？”
顾流年诧异地挑起眉毛。
“嗯！”
少女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顾流年真的开始怀疑她是从上世纪八十年代穿越过来的人了。
他上下打量着她问：“你知道今天是何年何月何日吗？”
“知道啊！今天是2017年6月18号呀！”
“哦！”
顾流年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少女一笑，小手伸进牛仔短裤口袋里掏出一卷红色纸币，扒拉扒拉，从里面翻出一张十元纸币递给顾流年，爽快地说：“我付你现金！”
他意兴阑珊地将手机塞回口袋说：“算了，我没零钱找。不收你钱了，看上哪个自己拿。”
少女抿起嘴唇，缓缓收回手，看了看蟹笼，想了想说：“要不，我请你吃冷饮吧？”
顾流年眼尾一挑，转过头看看少女说：“好吧！”
“好嘞！”少女兴高采烈地转身向着坡下的港务管理办公室跑去。
顾流年眯眼看着少女欢欣雀跃的背影，莫名觉得天空又蓝了几分。
办公区的那把红白相间的遮阳伞又大又显眼，下面摆着一只冰柜，少女弯着腰探头在冰柜里翻翻找找，一双腿结实笔直，线条紧绷，青春活力逼人。
顾流年盘腿坐在防波堤上看出了神。
片刻，少女一手举着一支蛋筒冰淇淋，一手握着一个包装花花绿绿的细长条，脚底像安了弹簧一般，一跳一跳地走了回来。
顾流年看着她那乌黑的短发，左一下右一下，悠悠荡荡，在空中画着弧线，心也像乘了秋千一般荡漾起来，飞扬的心绪也化作一缕微笑挂在唇边。
少女转眼间来到他身边，仰头看着他“嘿嘿”一笑，用力地将手中的蛋筒递到顾流年面前说：“给你的！”
顾流年伸手接过蛋筒。
少女将手中的细长条塞进嘴里叼着，双手撑住防波堤，纵身一跃往上翻。
顾流年连忙抬手隔空护住她的后背。
少女轻哼一声，翻身坐在防波堤上，掸了掸身上的灰，拿下嘴里的细长条，就要撕开口。
顾流年看看自己手里的蛋筒，又看看少女手里的细长条问：“为什么我是巧乐兹，你是碎冰冰？”
少女一呆，看着顾流年像看个憨憨一样说：“当然是因为巧乐兹好吃，巧乐兹贵啊？”
顾流年把蛋筒往少女面前一塞说：“不要！我要碎冰冰！换过来！”
少女身子一扭护住碎冰冰说：“不要！我喜欢碎冰冰！”
顾流年又将蛋筒往少女唇边塞了塞说：“我从小就爱碎冰冰，给我吧！”
少女瞪着乌黑的眼珠不说话。
顾流年撅起了嘴：“求你了……”
少女叹口气说：“好……吧…可是……我已经咬过了……”
“不就是袋子口嘛！我不介意！”顾流年迫不及待地伸出手。
少女无奈摇头，接过巧乐兹，不情不愿地将碎碎冰递给顾流年。
顾流年笑嘻嘻地接过碎冰冰，撕开包装，张口咬了下去，又狠狠吸了一口，心满意足地长叹一口气。
这么甜蜜的童年回忆，他竟然都不记得了。
一口碎冰冰就能让人快乐一下午的纯真时光，好像河流一般悄然回溯，温温柔柔地拥抱住了他。
“菠萝味儿的？”
顾流年回眸看着身边的少女。
少女正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着粉色的草莓冰淇淋。
顾流年纤长的食指，不由自主地轻轻颤动了一下。
“嗯，我喜欢菠萝味儿！是夏天的味道。”
少女一边回答，一边前后晃动双脚，看起来心情极好。
少女皱起眉头看着手里的巧乐兹嘟哝：“下次都买成碎碎冰好了！还省钱！”
“下次？”
顾流年听到这两个字，心内窃喜：“看来还有下次。”
“你是来旅游的吗？”
顾流年努力找话题与少女套近乎。
“嗯……不是……”少女点头，又摇摇头。
不是？明明就是个游客嘛。
顾流年迷惑地看着她。
“就是……”
少女一副跟你说不清的表情：“我就是来生活的……”
她的话，有点难懂。
顾流年没太听懂，却不想两个人的话题就此进入死胡同，换了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豆豆！”
女孩挺直腰背，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种回答也太没诚意了！
没姓没大名，糊弄鬼呢。
顾流年满心失望。
“你呢……”
自称豆豆的少女却饶有兴味的扭头看着顾流年。
顾流年眼前忽然闪过微博留言板上那些“顾流年去死吧……顾流年缺德艺人……”之类的谩骂。
他犹豫片刻答：“粽子！”
豆豆却毫无惊讶之色，笑弯了眼睛：“好的！粽子！”
顾流年轻笑着说：“豆沙馅的！”
豆豆握着蛋筒，嘴唇上沾着粉红色的冰淇淋，“哈哈”大笑起来。
顾流年也仰头笑了起来，眼角沁出了泪水。
两个人吹着风，吃完了冷饮。
豆豆拍拍手，伸手拿过顾流年手里的碎冰冰袋子，转身跳下防波堤，跑到垃圾桶边扔了进去。
她又转身将自己的蟹笼拎过来，将手伸进顾流年的蟹笼里去拿螃蟹。
顾流年轻轻拍开她的手说：“笨手笨脚的，我来！小心钳了你的手！”
豆豆乐呵呵地举起蟹笼，看看里面的蟹说：“粽子，我走了！”
“这么早就回去了吗？”
顾流年看看天，有点不舍地问。
“嗯，房东大婶今天要包鲅鱼饺子，我回去给她帮忙！”
豆豆咂了咂嘴。
“包饺子啊？”
顾流年很想问：“可不可以带我一个？”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好吧！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