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寒盘膝坐在婧儿背后,眼观鼻鼻观心,五心向上暗自运功行气,抬起双手,掌心轻轻按压在她背部,一股真气自他丹田而上,在体内绕行小周天,缓缓经过手臂注入掌心,如一股娟娟细流渐渐注入婧儿体内,很快便与她体内那股奇怪的真气相遇,起初还比较弱,可当两股真气纠缠在一起时,那真气瞬间便强大起来,好似要拼命挣脱束缚一般,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婧儿的身躯开始不自觉地颤抖,一丝鲜血自她唇边缓缓流出......
肖寒双眉紧锁,沉稳冷静,萧吕子、武德轩、商无炀三人眸色凝重,神情紧张地紧紧盯着他,观察着婧儿的反应。
一盏茶时间过去,肖寒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脸色开始微微泛白,婧儿颤抖的身体渐渐趋于平静,惨白的双唇也稍有了一丝血色。
肖寒终于撤回了双手,五心向上调整呼吸,长舒了一口气,翻身下床。
萧吕子和武德轩忙上前帮他一起将婧儿小心放倒睡下,萧吕子坐下为其把脉。
商无炀担心的问道:“怎样?”
肖寒抬手拭去额上汗水,冲着商无炀露出一个苦笑,道:
“婧儿曾帮我解过体内剧毒,今日我才知道,原来,她当初尽心尽力救我的小命便是为了今日要我还债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嘛,我若不尽力救她,岂不是对不起她的救命之恩?”
望着不明所以,一脸茫然的商无炀,肖寒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胸膛,说道:
“兄弟,不瞒你说,开始我心中还没底,如今看来似乎很有效啊。”
商无炀心中吊起的一颗石头终于放了下来,松了口气,道:
“这法子有用就好,有用就好。”
肖寒点点头,道:“我现在得休息一下,你也准备准备,一会儿轮到你了。”
“好。”
肖寒自去一旁坐下调息。
......
半个多时辰后,商无炀学着肖寒的样子为婧儿输送内力压制她体内真气。
如此这般,二人轮流上阵,至亥时,婧儿的气色已大有好转,但仍未苏醒。
萧吕子又一次为其把脉后,武德轩低声问道:“怎么样?”
萧吕子并不急于回答他,双眉紧锁,凝神沉思片刻,方才开口道:
“从脉象看,那股真气已然被压制住了,身体虽极度虚弱,脉象虚浮却并不杂乱,又有那救命的丹药护着心脉,按说也该醒来了啊。”
武德轩大为震惊,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婧儿应该醒来的,可是她却并没有醒来?”
萧吕子点了点头,突然面现疑惑之色,转而盯着肖寒,说道:
“除非是受了什么刺激,让她不愿意醒来?”
肖寒听之一怔,见萧吕子那双小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犀利的眸子好似瞬间便能看穿他的心事,肖寒暗自叫苦,他清楚地知道萧吕子那读心术的厉害,在他面前若想隐瞒点什么,那真是难上加难。
肖寒尽可能稳定心神,回道:“恐是昨夜激战,婧儿被那些血腥的场面给惊着了。”
商无炀附和道:“是啊,婧儿一直与我母亲一同指挥抗敌,加之小翠身死,恐是婧儿一时悲愤难过,才导致如此的吧。”
萧吕子又紧紧盯着商无炀的眼睛瞧了好一会儿,又摇了摇头,“你们二人有所隐瞒。”
听得此言,商无炀心中暗自一惊,忙问道:“前辈此话怎讲?”
萧吕子撇了撇嘴,双眼就在商无炀和肖寒脸上扫来扫去,那犀利的目光直扫的二人后背发凉,“嘿嘿”一声冷笑,开口道:
“肖寒有心事,你也有心事,而且你们知道的都是同一件事,却并不愿意让老夫知晓,不过,你们不说出实情来,老夫如何能根据当时的情况来判断婧儿的病症?她心中郁结不解开,即便身体都好了,却永远都醒不过来,不是她不能醒,是她不愿意醒,你们...都听明白吗?”
听得此言,肖寒与商无炀面面相觑,震惊之余,更透着深深地无奈和伤感。二人同时向武德轩看去。
婧儿最后倒下去的时候说出的那句话,指的就是她的身世,而最让她郁结于心的便是此事,但,萧吕子尚不知此事。
武德轩心知肚明,他之所以没有将此事告诉萧吕子,是怕萧吕子要跳脚,而此刻,不告诉他看来是不行了,只得对肖寒说道:
“你就说吧。”而武德轩尚不知他即将听到的远比他从前所知道的更加惊骇。
商无炀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婧儿,说道:“各位请随我来。”
他将众人带入了一旁的茶室,紧闭了房门,这才对肖寒使了个眼色。虽然婧儿如今在昏迷中,可谁说昏迷的人就一定听不见?
肖寒沉吟片刻,压低声音对萧吕子说道:“前辈说的没错,婧儿确是有一个大大的心结,而且,而且这个心结,不是一般的大……”
“说!”萧吕子面色冷凝。
肖寒道:“铁面阎罗无意中发现了,婧儿的身世。”
“婧儿他是公主,他是当今万岁和颍妃娘娘的女儿,十六年前颍妃为防宫内昭仪的迫害,而将婧儿送给了我岳丈抚养,只是,昨夜我赶回来时,却恰好听见苗贺告诉婧儿,颍妃,她是川阳国人,更是,苗贺的妹妹……”
“什么?”
武德轩大惊,萧吕子面色已是铁青。
肖寒说道:“婧儿或许正是难以接受此事,所以才会郁结于心不得疏解。”
“此事是真是假?”萧吕子闷声问道。
肖寒额首道:“我们已去京城找颍妃求证过了,婧儿是她女儿一事,不假,至于颍妃与苗贺的关系,尚不辩真伪。”
萧吕子板着脸沉默片刻,冷声道:“你们都知道,就老夫不知,如今,老夫且先信你一回,待婧儿醒来后,老夫自会来找你们算账。婧儿心结不解难以康复。”
萧吕子低声问武德轩:“婧儿幼年时可曾患过大病?”
武德轩摇首,“不曾有过。”
萧吕子暗自点头,抬手捋了捋下巴上那稀稀拉拉几根山羊胡,说道:
“方才我给婧儿检查时,按压她的肝脾部位,发觉她的肝脾略为肿大,若非幼年时的疾病造成,那便是体内这股突然袭来的真气冲撞所致,为今之计,可以用针灸之法试试,将真气引出体外,但施针之时,会激发那股真气肆意乱撞,他们两个小子得随时准备运功帮她压制,否则,稍有不慎,这股真气一旦冲到头顶,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无济于事了。虽有些冒险,但却是最快的方法。”
想了想又说道:“师弟可曾记得师父曾跟我们讲过阴阳针法吗?”
武德轩想了想,郑重地点点头,“当然记得,只是必须两个人才能完成。”
萧吕子点了点头,说道:“好,这次就看我们师兄弟二人的了。”
听得此言商无炀忙上前一步说道:“您说我们该怎么做,我们都听您安排。”
肖寒道:“不错,前辈,需要我们做什么,您尽管吩咐便是。”
“等等,”商无炀看了一眼肖寒,说道:“少将军在边关作战时曾身负重伤,至今尚未痊愈,如此不断地输送内力恐伤了他,无炀觉得可以请玉公子前来相助,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萧吕子挥了挥手,道:“快去叫。”
商无炀走出门去,冲着凉亭下唤了声:“玉公子。”
冷杉听唤忙不迭地跟了来。原来,冷杉心中不安,这几个时辰,他一直守在书房外不曾离开半步。
萧吕子面色凝重地打量着面前的三个年轻人,说道:
“你们都给我听仔细咯,我和师弟每隔半个时辰为婧儿施针一次,要打通她的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一旦我发现那股真气开始蠢蠢欲动,你们便要即刻运功将它压制住,不得有丝毫懈怠,运此功将会消耗你们大量的体力和内力,三人轮流上阵,否则,稍有疏忽和功力不济都会功亏一篑,明白吗?”
“明白。”三人齐声应下。
“还有,”萧吕子想了想又道:“三个时辰以内,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更不得有人惊扰。多加个炭盆,将火烧旺些,莫让我的宝贝徒儿受了风寒。”
武德轩问道:“是否需要找两个丫头来帮忙?”
萧吕子将手一挥:“不用,多一个人多一份乱。”
商无炀忙回:“好,晚辈这就去安排。”
话音刚落,他迈开长腿就出了门,不一会儿一手提着一个炭火盆进来,将大门紧闭,并插上了门栓,再将盆中的炭小心放在燃着的炭盆中,肖寒和冷杉也过去帮着忙活,不一会儿,两个炭盆的火都烧旺了,房中也越发暖和。
武德轩与萧吕子在一旁小声地嘀咕着,似是在商榷医治方法。片刻后,二人商议完毕,武德轩从药箱中取出银针袋,萧吕子也将银针捏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