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南窗一开一合,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飘”了进来,落地无声,却是恰到好处地避开了婧儿暗布在窗下的铁蒺藜......
婧儿豁然起身,尚未惊呼出声,微张的薄唇瞬间便被一只手紧紧的捂住,娇弱的身躯被一个宽阔的胸怀和手臂锁紧,令她动弹不得。
惊慌中,婧儿奋力挣扎,可是越挣扎,自己便被锁得越紧,正在她急火攻心而又无可奈何之际,突然间,她感受到了,夜行人紧贴着自己后背上的那个胸膛中,心脏剧烈的跳动,锁住自己的手臂和捂着自己口鼻的手都因强抑而微微颤抖,一种熟悉的感觉向她袭来,是那种久违的,日思夜想的感觉,是那种梦寐以求的感觉,是那种令自己一生都难以忘怀的感觉......
婧儿震惊了,一股难以名状的疼痛感自心底深处怦然而起,胸膛中如有一把锋利的匕首正在将她的心切割得支离破碎,她感到精疲力尽,虚弱的几乎瘫软下去......
她不再挣扎,泪水却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
默然坠落的泪珠瞬间打湿了夜行人的手背,那只大手缓缓松开了,黑暗的屋内一抹月光穿过窗户映照在妆台前......
夜行人从婧儿身后绕到她面前,温柔地张开双臂再次紧紧拥住了她那娇小的身子,这次婧儿没有抗拒,将头深埋在那个温暖的胸膛里,压抑的低泣声刺痛着他的心。他低下头来,双目紧闭,下颚紧紧贴着她那乌发缠绕的额顶,两行清泪滑过面颊,口中喃喃低语:
“婧儿,我的婧儿......”
婧儿的感觉没有错,深夜中突然而至的夜行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夫君、少将军肖寒。也只有婧儿自己最清楚自己是多么思念和留恋这个给她带来温暖和安全的胸膛,可是此刻,当这个人真正出现的时候,婧儿的心却痛得几欲撕裂......
猛然间,她挥起一双粉拳又打又推,想奋力挣脱这个曾经连做梦都怀念和期待的避风港湾,可是她越挣扎,那双手臂便如铁箍似地越勒越紧,勒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那个火热的胸膛中似乎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几乎要烧灼了她,婧儿有些恼怒起来,粉拳劈头盖脸地打在了他的脸上,身上,发出声声低吼:
“快放开我、放开我........”
“婧儿,你怎么了?难道你不想我吗?”
耳边传来肖寒那带有磁性的温柔得令人难以抗拒的声音。
婧儿泪如雨下,愤然道:“是的,我想你,我想你来解释这一切,你还欠我一个交代。”
“交代?”
肖寒缓缓松开了拥紧的手臂,黑暗中,他的双眸如夜空的繁星迸发出温柔的光泽,低下头来迎着婧儿的泪眼柔声问道:
“婧儿要我什么交代?”
趁着他放松的机会,婧儿奋力推开了他,喘着粗气低声斥道:
“我爹,我爹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你杀了他?你必须给我说清楚。”
肖寒伸出手臂,“婧儿,你别急,你听我说。”
婧儿豁然转身打开妆台抽屉,随后,她的手中便多了一把金光闪闪却又寒气逼人的匕首,正是商无炀的那把御赐匕首,锋利的刀尖直指肖寒胸膛,低喝道:
“你别靠近我。”
那柄匕首,在窗户投进的一缕微弱的月光映射下散发着森冷的寒光,刀尖顶住了肖寒的心口。
肖寒一愣,心中不由自主地隐隐一痛,强抑着内心说不出的酸楚,尽可能地挤出一抹柔和而温暖的笑意,故作轻松地问道:
“婧儿你这是做什么?想谋杀亲夫不成?”
婧儿低声怒斥道:“我只想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
肖寒在黑暗中就静静地看着那神情痛苦,泪眼婆娑的婧儿,以及她手中那把明晃晃的匕首,心痛如斯,唇角微微一颤,道:
“婧儿,你,你想杀我?”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嘶哑,那双晶亮的眸中瞬间浮起了一丝失落和怅然。
婧儿满面怒容,双手用力握住匕首,抵住肖寒的胸膛,低吼:
“以命抵命罢了!”
“以命抵命?”肖寒语声凄凄:“婧儿,你,相信那些传言?”
“为何不能相信?”
听着婧儿毫不留情地驳斥,肖寒沉默了片刻,突然嘴角向上一扬,划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温言道:
“可是我知道,其实婧儿并不相信。”
昏暗中,隐隐看见了他那熟悉的、勾人心魂的一笑,婧儿握着匕首的手一颤,神情间顿时有一丝恍惚,却在瞬间惊觉,忙收敛了心神,心中暗自为自己居然在这等时刻失了神而恼怒起来,狠狠咬了咬下唇,怒道:
“我为何不能相信?所谓无风不起浪,你要是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别人又如何能平白将脏水泼给你?”
“见不得人的事?”肖寒貌似平静地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心头却是一痛,“婧儿当真认为我肖寒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婧儿冷冷地回道:“一人说我不信,十人说我还不信,可百人说,千人说,难道还让我不信?”
听得此言,肖寒一双如潭水般清澈的双眸紧紧盯着婧儿不知是哭红还是被怒火烧红的眼睛,缓缓开口道:
“既如此,婧儿还问我做什么?”话音一落,他豁然迈开腿向前走了一步。
“你别过来,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婧儿手中的匕首果断地向前一挺,刀尖已然刺入了他胸前的衣衫,只要他再向前走半步,锋利的刀尖便会毫不留情地刺进他的胸膛。
婧儿没有撤手,肖寒也根本没有去看那顶在胸膛上的刀尖,一双晶亮的眸子直直望着婧儿的眼睛,语声轻柔:
“婧儿还是不相信我吗?是不是真的想一刀了结了我你才痛快?如果我的死、我的血能让你心里好过一点,能让你清醒一点,那也未尝不可?!只要你高兴,就好。”
耳边听着肖寒温柔的话语,婧儿依旧怒容满面,执着地伸直手臂,一双小手紧紧握着刀柄,丝毫没有撤回的意思。肖寒的唇边划过一抹苦涩的笑意,说道:
“好吧,既然婧儿不信我,那我只能如你的愿了。”话音刚落,他毫不犹豫地向前一步,但听得“嗤”地一声响,那匕首直直在他胸膛上刺了进去,他那一步走的义无反顾,挺胸迎上,顿时刀尖刺入三寸。
黑暗中看不见鲜血,但浓重的血腥味令婧儿大惊失色,她滕然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捂住了险些惊呼出声的口,一双惊恐的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扎在肖寒胸膛上的匕首,泪水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哽咽低呼道:
“你疯啦?你这是在找死吗?你傻啊......”
肖寒一把握住婧儿的手,牢牢攥在掌心,好似生怕手一松她便会消失不见一样,紧紧握着,柔声道:
“你痛不如我痛,婧儿,只要能让你不那么痛苦,便是将我扎成刺猬,我也在所不惜。”
听了他这句话婧儿更是心痛不已,不由得呜呜哭出了声来,抽泣道:
“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我只不过是想听你亲口跟我解释而已,你又、你又何必如此伤我的心呢?”
一阵剧痛自胸口传来,肖寒钢牙暗咬,极尽努力地克制着那份来自躯体上的疼痛,眼见得婧儿哭成泪人儿一般,他却满心欢喜,因为他知道,此刻婧儿的泪是为他流的,他的心中既心疼,又高兴,强忍疼痛,挤出一丝炫目的笑意,说道:
“就知道婧儿还是相信夫君、心疼夫君的,我若不这样,婧儿又怎能说实话呢。”
“谁与你说笑?快坐下,我先给你处理伤口,当真要是让你死了,我可就再问不出真相来了。”婧儿赌气地推开他的手,让他坐在凳子上,小心褪下他的上衣为他处理伤口。
衣衫褪下,露出了他健硕的胸膛,可是这一看,婧儿越发惊的杏眼大睁,只见他胸口除了被自己的匕首扎出了一条两寸宽的血洞,还有一条长达四寸的伤口,从愈合程度来看,是不超过五日的新伤。婧儿心痛不已,忙为他处理包扎。
肖寒任由她为自己疗伤,扎针,拔刀,敷药、包扎一气呵成,动作娴熟,若光看这技艺,俨然医术绝佳的老大夫,又有谁能想到将这一切做的如此精湛的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年轻女子呢?肖寒仿佛在看心爱的女子在给别人疗伤一般,早已忘记了自己才是伤者,忘记了来自身体的疼痛,一双大眼深情地凝视着她,满眼的柔情、欣赏、爱慕、怜惜、幸福......
直到婧儿发觉他那情意绵绵地眼神,故意勒紧了绷带的那一刻,那瞬间压迫了伤口的剧痛才令他发出一声闷哼,这才终于回过神来。
“婧儿,岳父他,没死。”
“什么?你说什么?”婧儿手一颤,豁然瞪大了双眼瞪着肖寒,她吃了一惊也就罢了,只是这手一抖,抓在她手中的绷带被她猛然一提,骤然勒紧的伤口再次令肖寒疼的钢牙紧咬,五官具拧,额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婧儿一边焦急地询问,一边快速为他绑扎妥当,小心翼翼为他穿好衣衫。
肖寒露出一抹苦笑,说道:“就是怕你听说此事担心,我才亲自赶来见你的。”
“此事说来话长,婧儿你听我慢慢跟你说。两个月前,我跟岳父大人一起去了京城,一来是想查证婧儿你的身世,二来也是为了暗中查探血奴分布在我湘国境内的据点,若不能一举击垮他们,婧儿你,和湘国都会有危险,我们的探子也在湘国多处发现了他们及其隐秘的据点,为防不测,也是为了强大的实力来对抗血奴,于是,我去见了皇上,皇上命太子全力助我,并拨了几千兵马为我所用。”
“前些日子,我们得知铁面阎罗苗贺突然去了京城,他的行踪十分诡秘,所以,我们做了秘密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