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羽瞬间觉得心底多了奇妙的暖意，她忍不住悄悄抬眼看去，但见唐圣宁戴着面纱的面容平静淡然，一双精致的眸子正看着楼下的戏台。
不知为什么，那样俯瞰楼下热闹的清幽人影，看起来有一种不可触摸，却也孤冷寂寥的气息。
她迟疑了一会，忽然轻声道：“多谢公主殿下，只是您……不必为在下这么做，穆王没了，他身后的人只怕会愈发针对您。”
她回京城也有好些日子了，怎么能不知道朝中阁老们对这位殿下的看法……
身份高贵未出阁的女子，虽看似不在朝中，实际上掌着皇城司这样的机构，监控着满朝文武，谁不对这位殿下忌惮万分呢？
而且这也背离了世人心目中规行矩步贵女们的印象。
再加上屡次选婿闹出来的血腥风波，守旧的皇族和阁老们都对定国殿下颇有微词，也有不少针对殿下的动作。
如今殿下弄死了穆王，虽然在她这些普通人眼里只觉得解气和为民除害，但此事必定会成为守旧势力攻击定国殿下的筏子。
唐圣宁指尖摩挲着手里暖炉上的鎏金云纹，淡淡地道：“谁说本宫是为了你，本宫只是早就看穆王不顺眼罢了，他以为他背地里什么样子，本宫不知道么。”
苍羽却并不为唐圣宁冷淡的话语所动，只温声道：“殿下，不管您是为了谁，我在此事之中是受益的，这份情，我到底欠了您。”
穆王被她整惨了，自然不可能愿意放过她。
虽然自己也并不怕，但是总有那么一个恶毒又身份不低的家伙针对她的话，难免做事会有掣肘。
如今穆王没了，自己也少了个劲敌。
唐圣宁忽然侧了脸，瞥着她，幽幽地一笑：“呵，苍二公子，欠本宫的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瞬间有些尴尬地摸摸自己的小鼻尖：“啊……是。”
她是欠了这位殿下不少次情，也答应会完成对方的要求以报恩。
可是自己既不能答应娶‘她’，也做不到‘她’要求自己效忠于未央宫这件事。
偏偏这也是唐圣宁提出来唯二的要求。
仿佛，她就是永远也只嘴上说说好听话的那种人。
“我是……真的想要为您做点什么，在下说过除了那两件事，其他都愿意为您效劳。”苍羽叹了口气，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她真的不是个只爱耍嘴皮子的人，可这位殿下地位太高，除了那两件‘她’要求的事之外，自己确实没有什么能为对方做的。
唐圣宁半靠在狐裘椅上，闭了眼，有些恹恹地道：“除了那两件事？行，那你能让本宫看见春日么？”
苍羽一愣：“您想现在看见春日？”
这个要求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外头还是寒风大雪，为何殿下忽然想要看见春日？
“行了，你退下罢。”唐圣宁有点不耐，虽然自己提了个随心所欲的要求，但这个时候他实在不想看见这只野狐狸敷衍自己的样子。
苍羽观察着唐圣宁的样子，忽然问：“殿下是有烦心事么？”
身在高位，只怕这位殿下有着更多她这样的普通人所看不到的烦心事，毕竟她是在暮云山见过刺杀定国殿下的阵仗的。
椅上清冷的白影闭着眼，似有些疲惫地淡淡道：“本宫就是有，难不成你能解决？”
苍羽看着‘她’白皙美丽的眉目衬着软绒的狐狸毛，少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多了一丝罕见的荏弱感。
苍羽忽然想起唐圣宁今早出现的方向，正是皇帝陛下寝宫的方向。
众人都知道，当今圣上是何等的疼爱看重自己的这位‘皇妹’。
毕竟还在潜邸当五皇子的皇帝陛下，虽不是先皇后所出，却因为亲母早逝，从小在先皇后的膝下长大的。
先皇后去世之后，也是他一手照管着这位‘皇妹’长大。
能让一贯算无遗策，冷若冰霜的定国殿下眉宇间带着忧色的……
难道是皇帝陛下的身体没有起色，还愈发地有不好的消息了么？
不过，这不是她这样的人该去探问的。
只是那样高冷的美人，忽然间有了这样荏弱感，不免让人心疼。
何况她原本就对这位殿下，多了三分特别的牵挂。
苍羽收敛起自己的小心思，桃花眼微转，陷入沉吟……
她忽然桃花眼一弯，道：“殿下的烦心事，也许我不能为您解决，但是您方才说，想看见春日……也许我能做到。”
唐圣宁闻言，睁开精致的眸子，挑眉看她：“你说什么？”
这野狐狸难不成脑子不好用了么？
他不过随口一句发泄烦闷情绪的话，‘他’也敢应？
苍羽微笑着抱拳：“请殿下容我下楼，准备一下。”
唐圣宁看着她好一会，随后垂下长长的睫羽，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又闭上了眼，似进入了小憩的状态。
苍羽见状便起身退了下去。
屏风外守着的风眠一见苍羽出来，又拉长了脸。
她见状，微笑：“风眠大人，我需要下楼借戏班子准备的房间一用。”
风眠疑惑地盯着她：“你要耍什么把戏？”
苍羽把方才唐圣宁提出来的要求说了，风眠脸上便闪过了一丝无奈，随后点头道：“行吧，你去吧。”
他顿了顿，又叮嘱道：“我可告诉你，别乱耍把戏，把殿下弄得不高兴了，可饶不了你。”
苍羽扯了扯唇角，这人可真不会说话。
她本来就心疼美人，用得着这家伙吆三喝四的么。
她挑挑眉，笑盈盈地道：“风眠大人，其实吧，说不定再过些日子，您往殿下面前一站，殿下就能高兴了。”
风眠一愣：“为什么？”
苍羽一本正经地一边道：“你再拉你那个大长脸，没几天就成驴脸了，殿下一见您那驴头人身的样子，能不高兴么。”
说罢，她转身就下楼。
只留下风眠气得想吼又不敢惊动了自家主子，只咬牙瞪着苍羽的背心：“你这个牙尖嘴利的家伙，迟早被殿下拔了狐狸皮！”
苍羽把风眠气着了，心情愉快地下楼，一头钻进了戏班子的后台。
半个时辰之后，她又从后台钻了出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