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光影交错的两颗巨大太阳坠入深不可测的海底，世界陷入一片昏暗。
阴暗潮水下交缠痕迹若隐若现。
黑色蛇尾勾缠着弓直紧绷的白皙纤细脚踝。
沸水扑腾，喘息连绵。
沉溺其中，直到他睁开眼，铺天盖地的粉末散进他迷离深陷的眼眸，刺痛感在瞬间蔓延进剧烈跳动的心脏，干渴的喉咙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便在滚烫阴暗混沌的海水中化为虚无。
黑暗中涌出一大股血水泡沫，她半个身子浮在中心，缠着碎珍珠的麻花辫紧贴在胸前，濡湿轻薄的短衫滴着血渍，抬眼时若有似无地讥笑。
致命的快感使他即便化为血水泡沫依然想涌入她的每一寸，理智则告诫着他该从妄像中抽离，额头冒着大滴大滴的汗水，秦厌辞彻底睁开眼。
他盯着阴暗潮湿的洞穴。
滴答滴答……
平息了好久好久，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她吼：“不要叫我娘，畜生畜生！你这个畜生怪物……”
她笑：“怪吗？是雄黄粉……”
轰得神经错乱，只听寂静中响起一声啧笑声。
秦厌辞坐起身，靠着潮湿的岩壁，冷眼盯着那条依然躁动不安的黑色蛇尾。
身下冰凉黏糊一片，全然不像梦里灼烧干燥。
漂亮的手指幻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秦厌辞一边把玩着一边借着光看着匕首里的自己。
人，厌恶蛇。
妖，害怕蛇。
小巧的刀面扭曲映射着秦厌辞嘴角勾起的笑、他泛红的眼睛，秦厌辞目光一凝，忽然握住匕首，直直刺向蛇身。
蛇尾剧烈摆动，鲜血喷射溅到他苍白的脸颊、浓密的眼睫毛，秦厌辞面不改色恍若未觉，挖出一块又一块连带血肉的蛇鳞片，可血肉模糊的伤口很快自愈。
仿佛较劲，秦厌辞加快了砍挖蛇尾的动作。
挖掉、生长，生长、挖掉……如此反反复复。
他讨厌这种徒劳的感觉，黏糊冰冷，黏糊的鲜血，冰冷的鳞片。
可阴暗滋生的欲望像粘稠的鲜血，欲望不满之下虚空得如冰冷的鳞片。
蛇性喜阴喜潮，冷血无情……
秦厌辞染满鲜血的手指捏着黑色的鳞片，溅满血迹的红色眼睛一眼不眨地盯着，他想起了很多，男男女女，雌性雄性，欲望兽性……直到蛇性本淫这四个是浮现在他脑海中，秦厌辞扯嘴一笑，狠狠将手中连带血肉的鳞片砸到地上。
他轻笑着靠回潮湿的岩壁，手臂挡住红色的眼睛，听着流水滴答……
你看，明明是一厢情愿，可当谎言戳破时，无能愤怒的丑陋模样。
多可悲多愚蠢。
次日天明，春色正好。
“太愚蠢了吧！”背书背得脑袋快爆炸的江明打了打哈欠。
“你又不是不知道东、西两院自分院开始就有矛盾。”宁瑶儿目视前方。
“那也用不着和东院比什么考试成绩啊！”江明晃了晃叮当响的脑袋，想搭在宁瑶儿肩膀，被她凉凉一瞪，只得收回手，委屈看向走在身旁的叶小离，“对吧，小离？”
熬夜替江明宁瑶儿划重点的叶小离正想说有点道理，东、西两院教学理念教学内容截然不同，东院注重人族的那套规矩理念，西院则是更认为妖族顺应天性更重要，突然比起考试成绩实在有点荒唐。
江明的手臂还没搭上叶小离，就听到宁瑶儿说：“闹了半宿，你还好意思压在小离身上！”
说着宁瑶儿一扯，江明便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撞到一只妖精。
江明嚎叫了一声，拉着倒霉被撞的妖精站住身子，抬头看清倒霉鬼的脸，乐了，“是你啊，秦……秦？秦同学，对不住啊没事吧？”
道歉着江明甚至打算拍了拍秦厌辞那身看起来很干净整洁的东院校服，秦厌辞蹙眉扯出自己的袖子，扫了一眼傻笑的江明和正看向他的叶小离，目光在罪魁祸首宁瑶儿若无其事的脸上一顿，一言未发大步朝书院走去。
“东院又骚包地换什么校服了？不过那一身衣服还帅的。”江明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宁瑶儿踹了一脚江明，盯着秦厌辞远处的背影，慢悠悠地说：“如果你能有那张脸，穿什么都帅。”
“什么意思！我的脸还不够好看吗？”江明熬夜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几分。
宁瑶儿一把推开江明凑过来的脸，扭头温柔地喊：“小离？”
盯着书院方向的叶小离愣了愣，眼睛微眨跟上宁瑶儿。
进了教室各自放好东西，江明还在叨叨：“你们说乌院长是怎么想的，明日就开始考试了，他和东院比什么比？”
宁瑶儿看着叶小离把不知谁送的玫瑰花插进花瓶里，说：“又不是明日比。”
“啊？”江明惊讶地站了起来，大嗓门嚷嚷着引起先后进教室的同学侧目。
宁瑶儿将永远安静不下来的江明拉坐下，“说了半日，你到底在听什么？明日开始的考试只是老师们的暗中较量。”
事情追溯起来，要从山河书院立校开始说起。
那时，各个妖族之间彼此独立，植物系妖精和食肉系妖精对立严重，直到有一只聪明善良的植物系妖精无意进入人间，见识各种繁华热闹后，将所学到人族种种带回妖界，并且凭一己之力游说各个妖族成立山河书院，企图培育好妖族年轻一代。
她常说人族很多东西值得学习，而对后辈的教育更是重中之重。
“希望在下一代”这是立校宗旨，然而这位美丽博学的植物系妖精在立校不久便意外死亡，书院开始被当时最厉害的妖族把持。
由于对植物系妖精的歧视鄙夷，书院渐渐划分成两个区域，东边是植物系妖精，西边则是食肉系妖精，这便是东、西两院的雏形。
一直到第一位人族修士进入妖界，扶持协助蛇族夺下妖主之位，开始对山河书院大刀阔斧地改革，引进大量人族制度与知识。
那时，学习人族是热潮时髦，可好景依然不长，随着妖界大门关闭，人类被妖族视为洪水猛兽，当时最德高望重的两位长老对书院接下来的发展各执一词争执不休，于是便开启了东、西两院截然不同的两种教育模式。
直到苏言琛再一次提出改革。
本来就互相看不顺两院老师唇枪舌战互不相让，东院的说西院学生被养得浅薄无知粗俗无礼，西院的说东院学生被教得人模人样丢了妖性。
于是最近的这场考试便成了吵上头两院老师暗中的较量。
脾气大部分火爆的西院老师就想好家伙既然你骂我粗俗浅薄，那这次文考我就考给你看！文化课他们西院也不差！
“这个苏老师怎么回事！自己折腾东院不就好了，干嘛没事拉上我们西院！”江明一拍桌子，惹得讲台上划重点的老师一怒。
“你们两只给我滚出去站着！”
江明只好闭嘴和宁瑶儿出了教室，吊儿郎当靠着墙，安静了不到一刻，忍不住扭头说：“你说这什么共同出卷，东院那么阴险，会不会出什么之乎者也，那么我们不是除了小离，全体阵亡。”
宁瑶儿不理他，江明自顾自地说：“唉，还是小离好都不用背书，不对，小离现在会不会被折磨得很惨，也不知道新来的是什么老师。”
“你不知道新老师姓江？”宁瑶儿奇怪地看了一眼江明。
“姓江又怎么了？”江明也很奇怪。
姓江就高贵得他一定要知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