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初四。
向前五金厂，会议室。
会议室装修很简陋，面积也不大，长条靠椅围着墙摆了一圈，然后每条长靠椅前配备了一个比长椅稍短的茶几。
茶几上摆放着水果、花生瓜子等零食，每人自带一个茶杯，资料放在腿上。
张志文正大发雷霆：“抢不过一个私人小厂子，都是吃干饭的？”
“这才多久时间？机械厂、家具厂、罐头厂、皮带厂、服装厂的订单都在下降，全部被宁晋川给抢走了。”
“再这样下去，我干不下去，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都是一群饭桶，干不了就回家。”
国营厂很多都是用地方名字加行业类目明明，比如宝阳市家具厂。
整个市可能就这一个家具厂，不像后来，家具厂到处都是。
如果有两个国营家具厂，可能就是宝阳市家具一厂、二厂。
当然，也有一些会像向前五金厂，起个名。
或者像红星二厂，光看名字，你根本不知道他做什么。
有些甚至直接用数字命名，比如716厂等。
下面的人被骂得没人敢吭声，在向前五金厂，张志文就是土皇帝。
张志文见没有人吭声，心里更火：“都哑巴了？摸鱼打诨，你们个个在行，让你们做点实事，都跟个死人一样？”
“一群人，不知所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等张志文骂得差不多，马春香说道：“厂长，这个事有点突然了。”
“红星二厂的事情以后，宁晋川一直避着我们厂，谁也没想到，他会杀个回马枪。”
“加上我们没有专门负责这些事的人，一时反应不多来，也算正常。”
“要不我们先选一个人，专门负责洽谈其他厂的订单。”
现在的向前五金厂没有类似“业务部”的部门。
这跟他们没有改变有关系，以前订单都是“安排”过来的，其他厂子就算要自己增加生产任务，生产产品去市场上卖，走市场经济路线，一般也会把配件订单下到向前五金厂来。
就算那些国营厂想找其他人加工，也没有几个私人厂是能让人放心的。
张志文又非常反感市场经济和个体户，就全拿到“自主增加产能”的权利，也从没有主动出去找过订单，都是等着订单上门。
当然，也会有一部分国营厂工厂，在完全规定任务以后，要继续生产，去做市场经济，自然需要五金配件，有简单的配件，不需要太多技术、设备，厂长直接让自己的亲戚开个小加工厂，根本就不会来向前五金厂。
没有接过这些订单，张志文也不生气。
明明一直在他这稳定加工的，忽然被抢走，他怎么能不怒？
张志文看来一眼在场的所有人：“马副厂长说的有点道理，大家有没有意见？”
众人纷纷附和，这时候反对，不是自找没趣么？
张志文又问道：“谁愿意毛遂自荐，来担起这个任务的？”
一时间，所有人又成哑巴了。
这事情吃力不讨好，没人愿意接手。
谁都知道，张志文讨厌市场经济，他只是想抢回那些订单罢了。
如果订单抢回来了，自然皆大欢喜，还能得到张志文赏识，万一没抢回来呢？
张志文等了几秒钟，见没有人吭声，反倒颇为满意，他正好不想让其他人来办这事。
可张志文又不好意思毛遂自荐。
马春香这时又说道：“厂长，这些事我们都没有做过。”
“就算接了这担子，到时很多问题还是要请示您。”
“不如厂长辛苦些，担了这担子？”
张志文对马春香这提议自然是非常满意的，却还是假意怒道：“就这点事，你们也做不了？你们能做什么？吃干饭？”
“明天我先去谈谈，我就不信这宁晋川能有什么大本事。”
“还有，宁晋川那些铁锅菜刀、扳手的生意，全部给我搅黄了，压价格去抢他的生意。”
“我看他还有什么能力蹦跶。”
………………
农历，七月初六。
宁晋川自认没有大本事，但对于这次和向前五金厂的竞争，他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和预算。
宁晋川自己心里很清楚，张志文来跟自己抢订单，无非就是压低价格。
如果同等价格，其他国营厂，肯定会选择向前五金厂，其他方面不说，单单是向前五金厂的质量，就要比宁晋川的稳定。
宁晋川这几日天天看报表，就是要看业务情况、出货量、材料情况，然后推测接下来自己应该做的。
做生意，如果等到事情来了再去解决，就已经慢了一步。
能在事发之前做好准备，那就别等事到临头。
看完报表，宁晋川抽出一张仓库的报表去找张顺成。
张顺成这些天也忙得脚不沾地，忽然多出这么多订单。
就算之前有一定的时间去缓冲，让新员工上手，但还是容易出问题。
“老张，催材料了没？”宁晋川进门就问道。
张顺成准备去车间训人，听到宁晋川这话，愣了一下：“老板，我们的材料至少还够用四天。”
宁晋川将报表递给张顺成：“郭长志那边已经给了我们很多材料，最近给的越来越少。”
“陈俊友那边答应给三吨材料，我们已经运回来三吨了。”
张顺成说道：“老板，现在是农历七月初，公历八月初，陈厂长那边，还能给我们三吨。”
“三吨还不够我们两天用的，杯水车薪。”宁晋川跟着又说道：“还要放着张志文知道。”
“如果张志文知道，他肯定会威胁陈俊友的。”
“张志文是给陈俊友原材料，我们是去买钢材。”
“陈俊友的钢材根本不愁卖，他缺的是原材料。”
“张志文如果一逼他，他肯定不会再卖材料给我们。”
张顺成犹豫了一下，提议道：“那去武东县，找我堂姐夫？”
宁晋川一直有这想法，但这一去至少要两天，坐车去武东县就得大半天。
就算坐最早的车过去，立刻返回，能不能买到回来的车票还不一定。
而且，去武东县找材料，就算他们卖，怎么运回来还是一个问题。
现在张志文那边也快反应了，很多事都要当时做决定，自己要是离开个两三天，张顺成和宋小罗能不能应付也不知道。
让张顺成去，也不知道他够不不够面子。
张顺成的姐姐和姐夫以前是不怎么看得起他的，毕竟人的位置不一样。
就在宁晋川犹豫的时候，管仓库的刘海清跑了上来，见宁晋川也在，愣了一下才说道：“老板、张厂长，市内送货的人，把货又送回来了。”
刘海清是张顺成招来最早的一批人，高中学历，在工厂内也算是高学历份子。
现在要招高中生可不容易。
“还有就是，车站司机刚来通知我们，这次送到新林县的货，也被退回来了，对方不要。”
张顺成看了宁晋川一眼，问刘海清：“怎么回事？”
刘海清说道：“市内的货上午就送回来了，为问了送货的，代理点说还有货，暂时不要。”
张顺成怒道：“放屁，他们自己下单的。”
“新林县的怎么回的？”
刘海清见张顺成发火，声音都低了两分：“也是一样。”
宁晋川问了一句：“退了多少货回来？”
“市内各种货加起来两千多件，新林县那边也有八百多件，各种都有。”刘海清说道。
宁晋川皱了皱眉：“怎么出货这么多？”
“报表上怎么没有写？”
“一天交一次报表，就算这两天宋小罗没交报表，生产部的报表我每天都在看。”
“还有就是仓库送到生产部的材料，都有记录，这些我都看了的。”
“为什么没有这些的生产记录。”
说着，宁晋川看向张顺成。
宁晋川为了培养张顺成，现在只看报表，从不过问具体管理。
具体的事项，全部交给张顺成在管，就是宁晋川相信他，以前他也管得很好。
张顺成顿时脸色苍白，因为他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宁晋川看张顺成那脸色就明白，这事肯定是张顺成出了篓子。
宁晋川压住心头怒火，对刘海清说道：“去把所有产品入仓库，做好记录。”
“司机那边的车费看给了没有，没给的话，让出纳给一下。”
刘海清也看出气氛不对，赶紧点头：“好，我这就去。”
等刘海清走后，宁晋川把办公室门关上，拿出烟，递给张顺成一根，自己也点上一根：“具体怎么回事？”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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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出篓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