艨艟斗舰属于大型战舰。
凡大型舰都有避不开笨重不够灵活的特点,故而需要海鹘、走轲的协同作战。
林仁肇用火船迫使艨艟斗舰前进,同时以吴越牙舰冲击避让火海的海鹘、走轲,将江南水师的艨艟斗舰与海鹘、走轲分离,将上游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失去海鹘、走轲的配合,艨艟斗舰很难应对左右夹击的海鹘、走轲。
林仁肇又以相同吨位的吴越牙舰封堵了艨艟斗舰的去路,将之困在其中。
进不得,退不得。
林仁肇看着已经上前支援艨艟斗舰的主舰楼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笑着道:“不愧是陈铁的儿子,不缺死战的勇气。传令下去,左右吴越牙舰,夹击敌舰楼船。”
对于陈德诚手中的船舰,林仁肇事先已探得了详细情报。
陈德诚麾下的水军与柴克宏手中的水军的待遇,天差地别。
陈德诚手中的艨艟斗舰有限。
艨艟斗舰又是左右战局的主要力量,只要困住对方的艨艟斗舰,陈德诚真有决胜之心,定然会冒险以楼船亲自相救。
林仁肇在水战上的造诣远非陈德诚可以企及的。
原本在左右两翼冲击江南海鹘、走轲的吴越牙舰,收到了旗语命令,立刻斜刺里冲向了陈德诚的楼船,形成了左右夹击之势。
上游的优势在这一刻尽显。
吴越牙舰也是大型战舰,机动受限。
但在水流的带动下,轻易就完成了对楼船的夹击。
陈德诚不得不停下来对付左右夹击而来的吴越牙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艨艟斗舰为中原水师吞下。
一艘艨艟斗舰的船底受到了海鹘的撞击,斗舰渐渐下沉。
上百名落水士兵的黑头在江水里一起一浮,水性好的已经意图游离战场,但随着艨艟斗舰沉没,江面上形成了一股巨大的龙卷漩涡,不少兵士彻底从绿澄澄的水面上消失。
余下的艨艟斗舰也有中原水师登舰成功,开始在甲板上争夺控制权。
林仁肇见状,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主舰楼船绕过江南艨艟斗舰,直接对上陈德诚的楼船,来了一场将对将……
老陈家镇守建州十数年,生擒陈德诚可以很容易的收建州人心。
兼之对方是故友之子,于情于理,林仁肇都没有斩尽杀绝的意思。
陈德诚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陷入劣势,眼中也漏出了一抹无奈,艨艟斗舰已去控制,对方的吴越牙舰还有在一旁待命,没有出战。
自己后手尽出,对方却还藏有杀手锏,在水战上的能力,与对面这个叔父相差不是一点半点。
想着林仁肇能够在逆流的状态下,打赢鄂州、江南的水军,自己也有希望。
最终不过自取其辱。
“降了吧!”
再战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徒增伤亡。
陈德诚眼中透着几分茫然,江南完了……
其实江南目前还有一线生机,就在柴克宏的手上。
柴克宏手中握着江南最精锐的水师,只要柴克宏率领水师北上,强攻长江浮桥,一样有机会摧毁中原的补给线,从而获得反败为胜的机会。
但是柴克宏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并非能力不行,而是认知偏差。
柴克宏脑子里根本就没有长江浮桥的概念,韩重赟、唐景思、张从恩、赵晁这些将领袭击江南水寨的时候。
江南水寨的兵也不知道中原兵是从长江浮桥过江的。
败卒仓皇地抢了几艘走轲、游艇向柴克宏报信。
柴克宏身处大江之上,位于长江下游扬子江口,压根不知在他们百里之外的上游出现了一座横贯长江的浮桥。
他们得知后路被断以后,立刻停止了对于江北大营的进攻,带着几分慌张地撤军,探查情况。
看看江南沿岸是否还有他们水军能够停靠之处。
一路沿江搜寻,发现江南所有码头港口都为中原掌控了。
即便是民用的渡口,商用的码头都有中原兵驻守。
他们船舰经过的时候,还能听到岸上中原兵士的高歌李白的诗句,以及劝降的话语。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这首《登金陵凤凰台》在这个时候高喊而出,效果不异于韩信的四面楚歌。
失去与江南一切联系的柴克宏所部,完全不知江南现在是什么情况。
有的只是对未知的恐惧。
江南灭了?
还是?
柴克宏尽力的维护士气,可是恐慌依旧止不住的在军中蔓延。
如果是在陆地上,就现在江南水军的士气,只怕早就逃兵遍地。
金陵老家都给端了,这还打什么?
在这大江之上,情况稍微好一些。
但依旧无法避免个别小将校凭借职位的便利偷偷的驾驶游艇投降。
最关键的一点,江南水师还出现了断粮之危。
柴克宏皱眉道:“我们还有几日粮食!”
孙震脸色有些苍白,他们面临的处境,几乎到了绝望的地步:“不过两日,如果将兵士手上的粮食聚集起来,还能多支撑几天。”
柴克宏忙道:“不行,就现在的士气,再收缴他们手中的粮食,只会造成更大的恐慌。”
这水战不是陆战。
陆战兵士随身携带十天半月之粮,军中还有粮食储备,后方也有后勤供应。
而他们的后勤补给线就在身后水寨,打累了需要补给,后方能够随时随地地送来。
他们也能随时随地的回寨休整。
根本没有必要携带多余的粮草,增加负担。
在船上生火做饭也很麻烦……
故而尽管他们出战不过短短几日,已经陷入了断粮之危。
“那怎么办?”孙震声音有些颤抖。
柴克宏拳头一松一紧,半晌才道:“不如逆流而上,也许还能求得一线生机。”
面对孙震惊疑的目光,他顿了顿道:“张雄在我们撤军之后,并没有追击,而是直接率领中原水师北上。行动怪异,北边定有问题。”
孙震一言不发地看着柴克宏,道:“就我军现在的士气,还可能是中原水师的对手?北上还处于逆流劣势……”
柴克宏无言以对。
是啊,就算感觉出北方有问题,可现在的情况,怎么打?
便在两人愁眉不展的时候,又有一则噩耗传来。
“指挥使朱浩驾驶着艨艟斗舰脱离了大部队,向江南水寨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