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冷不防的听到年素心的问话,心中一震,脸上的表情差点就崩了,眼底甚至少有地露出一丝惊愕之色,他佯装喝茶扭过头去,拿起茶盏轻呷了一口,然后才看向一旁的年素心,不动声色的说道:“还能如何,他们是他们,爷是爷,这些年爷对他们已然完全失望……”
“所以爷便暗地里帮着乌雅家脱离这漩涡,又或者想其他办法把人摘出来,甚至是拿功劳去换德嫔他们的安危?”
“爷,妾身虽然恼怒于德嫔娘娘他们的所作所为,可远到憎恨的地步,毕竟没有经受过的事情,很难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对于那些不公的待遇,妾身心中是怨的,也是恨的,毕竟我从未伤害过任何人,就连选秀,也不过是随波逐流。”
“那时的我连爷的面都没有见过,纵使我二哥把爷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可对于我而言,爷纵使是皇亲贵胄,那也是娶过亲的男子,于妾身而言,其实并不是最佳的倾慕对象。如果可以,我不愿意进爷的后院,我只愿简简单单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哪怕没有这滔天的富贵……”
“爷,我知自己这样说犯了忌讳,也惹得你不高兴,但事实是爷先拿我当孩子哄的?!”
年素心直直的看着胤禛,眼底有难过也有苦笑,甚至于还有一丝茫然。
对自己,对胤禛,对未来……
她的确对胤禛耍了小心眼,可谁让伴君如伴虎呢,她着实没有那个自信能让胤禛心里一直只有她一人,毕竟只是亲王,他身边就充斥着无数的选择,若成为帝王,这天下皆是他的,她又算得了什么?!
年素心不可能告诉胤禛,她曾经历过什么,也不可能告诉他,她早已没了往日的天真,她所有的隐忍都源自于她自己的不够强大,可胤禛却没有注意到这些,甚至明知她所受的委屈,还把她当成傻子来哄。
胤禛看着年素心的样子,听着她话语中的诘问,脸色就不自觉地沉了下来,等听她说自己并非她倾慕的对象,甚至没想过进他后院时,胤禛的脸色黑得都快要滴出墨汁来了。
不管年素心是不是他心爱的女人,作为男人,他可以不在乎后院女人的生死,却在意她们的归属,更何况他对年素心历来不同,他不知道初见时他是否心动,但此时此刻他却由不得她心中无他。
头一次胤禛看向年素心的没了宠爱和纵容,而是就那般看着年素心问道:“爷问你,何人才是你心中倾慕之人?!”
年素心眼底含泪,低声说道:“至少不该是像爷这样已有妻妾之人!”
“妾身家境简单,阿玛后宅清净,又因年幼备受宠爱,不曾吃过什么苦,更不曾受过委屈,心思简单,终日只喜欢些诗词歌赋,从没想过滔天的富贵,亦没想过高人一等的身份,只想着举案齐眉,犹如阿玛额娘那般一起白首。”
“只可惜造化弄人,不只是皇上动了心思,我二哥也动了心思,之后我便理所当然变成了他们手中的棋子,这也就罢了,可纵使这样,还是有人不想我活着……爷,你说这样的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容得下?”
“你……”胤禛神色震动。
年素心静静地看着胤禛,声音略带哽咽地道:“我额娘一直希望我能简简单单平平安安地过一生,选秀在她和我看来,只是走一个过场,我一直以为我以后的生活会像闺中一样,简单、快乐,却不想只是一个意向,就已经差点要了我的命。”
“爷可知当时的我是怎么想的吗?”
“一开始只是觉得委屈,毕竟初次遇上这种事,难免反应不过来,但福晋的话却像一盆冷水直直的浇在了我头上,让我明白这人世间的并非我想得那般美好,甚至为了一点儿可笑的理由,欺骗、算计都只是家常便饭。”
“他们如此欺我,作践于我,爷,我该如何?是束手就擒,还是愤起反抗?爷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年氏!”胤禛猛的一拍桌子,怒喝道:“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年素心被胤禛的举动吓得声音顿住,眼里满是惊吓,看向胤禛的目光满是愕然,谁让胤禛从未这般大声与她说话,更未这般疾言厉色的怒斥过她。
胤禛看着年素心苍白的面容以及略带惊吓的样子,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内心深处满是复杂。
那是他心动的女子,本该被他捧在手心里,事实上却屡遭算计,备受伤害!
就算年素心小动作不断,甚至是背着他做了不少事,可她从未伤害过他的利益,让他为难,反而是德嫔他们,不喜欢他,不待见他,更甚至作践他就算了,他却还顾忌那一点儿血脉之情让年素心难做!
难怪……难怪年素心不敢接茬?!
说到底还是他太过心软,只是想断了这份所谓的母子兄弟情,以至于让他们觉得,他当真不敢对他们如何?!
“年氏……”胤禛强压着内心翻涌的怒火,伸手欲安抚年素心,谁知道往日对他无比信任依赖的人此时却身子一侧,直接避开了他的手。胤禛的手僵在半空中,眼中带着一丝难过,目光看向筐着眼帘的年素心,声音苦涩地道:“你这是要跟爷生分了吗?”
年素心不言不语,周身缭绕着一丝抗拒之意。
胤禛苦笑一声,满是苦涩的内心交杂着种种无奈,他试着缓和声音对年素心说道:“年氏,爷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你不必怀疑自己的选择,爷既然认定了你,甚至是放手将此事交予你来办,那爷就不会后悔。”
“你有顾虑爷能理解,就是爷自己在很多时候也会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果断狠绝一点,以至于让他们认为爷不会实质性的对付他们,你也不信爷地放弃他们。”
“从前是爷想得太过天真,自以为血浓于水,双方之间留下一点余地都是应该的,可惜这些想法都是爷的,非是他们的,所以爷自个受苦也就算了,还牵连你们也跟着遭遇险境……”
“之前种种爷不想细诉,但今日你问了,爷便再说一次,这事爷既然交给你办,无论是什么结果爷都不会迁怒于你,毕竟……爷自己动手也不一定能比你办得更好,更何况你并未伤及他们性命,至于最后会如何,皆是因果。”
胤禛再次伸手,大掌带着些许强势的扣住年素心的肩膀,低头的的瞬间,逼着年素心直视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无论你信与不信,你,年氏素心……都是我爱新觉罗·胤禛这辈子唯一放在心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