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往常佟国纲还没有战死之前,还算规矩,纵使时有纰漏,却也尚在可管束的范围之内,佟国纲死后,隆科多之父佟国维便接手成了佟家的话事人,相较佟国纲的个性鲜明,佟国维行事虽然圆滑,却更喜欢捷径。
这大概就是佟家在他手上一直下滑的主因。
年素心行事从来都只看因果,除非必要,她绝不会牵连无辜,所以能让她毫无顾忌的,基本上都不算无辜之人。
年素心看着刘嬷嬷那感慨的表情,淡声道:“不是不好过,是非常不好过。”
“怎么会?”刘嬷嬷皱着眉,若说赫舍里氏只是个儿媳,佟家不在意,那赫舍里氏的儿子呢,那总该是佟家的血脉吧!
年素心笑道:“怎么不会,嬷嬷或许还不知道,当初我还没跟李四儿对上的时候,赫舍里氏母子的日子就已经很不好过了,若我再晚上一两个月,指不定赫舍里氏就死了,至于赫舍里氏的儿子,有个把心偏到天边的阿玛,他能活下来,全是因为佟国维还活着。”
“佟国维到底不是佟国纲,行事没有主见,只是一味地想走捷径,却又不肯付出全部,摆出一副墙头草的姿态可没少惹人反感,明明被所有人排斥却还自以为掌握了先机,另外隆科多荤素不忌的行事也惹来不少人侧目,再加上一个不知轻重的李四儿,这看似高山般的佟家其实早就跟筛子没什么两样了。”
“虽然赫舍里氏的事只是赶巧了,但再巧也是救命之恩,而且我若真的透过佟贵妃把佟家给撂倒了,她儿子反而有机会走到人前。”
年素心结合之前上,众人多少还是会给佟家留上几分薄面的。
刘嬷种种说这些话,倒也中肯,不过京中人人皆知,佟家身后站着康熙,所以就算佟家不知分寸,惹人生厌,但看在康熙的面嬷听了这话,一脸了然地点点头道:“话虽如此,但她未必肯冒这个险。”
“这女人一旦嫁了人,总归会有很多考虑,现在赫舍里夫人还没有其他孩子,总归会为了佟少爷多考虑几分,可一旦……”
年素心听了刘嬷嬷的话,一脸笑意地道:“嬷嬷也说了,是要赫舍里夫人有其他的孩子,现在她不是还没有么?”
“都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更何况咱们要拉下马的只是个贵妃。”
刘嬷嬷点点头,不管以后,就看现在:“老奴明白。”
次日,正当年素心纠结要用什么理由出府时,就听说乌拉那拉氏的中馈之权被收走了,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天助我也。
“嬷嬷,这是爷安排的吗?”
第一次,年素心感觉到了胤禛的贴心。
“据说昨儿个主子爷就安排好了,只是福晋那边不愿意,就一直拖到现在。”刘嬷嬷笑了笑,对于乌拉那拉氏这一系列的骚操作丝毫不以为意,甚至没有放在心上。
“原来如此,不过时机刚好,咱们准备一下,不能让赫舍里夫人久等了。”至于正院那边,手下败将而已,越是给他们关注,他们就越是不知分寸。
一行人出了王府就直接上了马车,到了酒楼,不用年素心开口,便有人安排好了一切,哪怕有人正朝着她这边窥探,年素心亦是大大方方地,那一副完全不遮掩的做法反而让人没了探究的想法。
赫舍里氏见年素心过来,立马起身迎了上去:“给侧福晋请安。”
年素心伸手将她扶了起来,二人坐到一旁,笑道:“不必多礼,今儿个我邀你出来,想必你也知道,有些事我不想说的太明白,端看你的选择。”
赫舍里氏闻言笑了笑道:“侧福晋说的哪里话,侧福晋能给我这个机会,我感激不尽。”
“说的哪里话,这事于你是解除内心的心魔,于我却是自保。”年素心闻言笑了笑,握着赫舍里氏的手并未松开,态度亦显得十分亲近。
“侧福晋说的那里话,若不是佟家欺人太甚,你我何至于如此,说到底,还是他们逼得。”提及佟家,赫舍里氏的眼里还隐藏着恨意,想来死里逃生重新嫁人都不足以让她彻底走出那段阴影。
“话虽如此,可佟家毕竟是大族,背后又有皇上,想要彻底打垮他们是不可能的,最多就是让他们伤筋动骨,没法再把注意放在你我身上。”
“妾身明白,若不是佟家势大,我又何必这般急匆匆下嫁,我儿又何必受这些不必要的罪,可惜一切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能这般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过上几天安稳日子也是好的。”赫舍里氏自然明白这些,作为一个母亲,她不能带着儿子逃离狼穴,但她可以尽力让自己的儿子过得舒服些,至少不用像从前那般战战兢兢,不得安宁。
年素心看着一脸苦笑的赫舍里氏,虽然明白她的不得已,但她也好,赫舍里氏也罢,都没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