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又到了去正院请安的时候,年素心一进屋就察觉到气氛不对。落座之后,眼角的余光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众人的表情,发现有别于从前的羡慕嫉妒恨,此时的他们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
怜悯?
这是什么东西?
年素心可不认为入府就独霸后院的自己需要被别人怜悯,除非有什么是后院公认的麻烦,唯恐避之而不及……等等,她突然想到了,整个后院包括乌拉那拉氏在内的妻妾能同时认定为麻烦的事似乎只有进宫请安了!
年素心抬起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脸上露出几分了然的神色,她怎么就忘了这紫禁城里除了一个未知的敌人,还有德妃这么一个大杀器。她抬起的手顺势拢了拢发髻,随后坐等着乌拉那拉氏开口。
年素心走进来的时候,便见乌拉那拉氏端坐在正位之上,端着茶盏悠悠的品。下方分成两排的格格侍妾们或讨好或低头,似盼着能借此讨些好处,又似不想招惹麻烦上身。
“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到了时辰,年素心和李氏一起领着众人给乌拉那拉氏屈膝请安。
乌拉那拉氏坐在上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众人,目光晦涩,内心却涌现出一股俯视众人的快感,但是也只是这一瞬间,待回神,再看这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妾室,又暗自诋毁。
屋里沉寂了片刻,乌拉那拉氏处于发愣之中,若不是一旁的关嬷嬷眼急手快地拉了乌拉那拉氏一把,就她将众人谅在当场的事就能惹来不少闲言碎语。
“起来吧!”乌拉那拉氏回过神,微微抬了抬手,端是一派端庄。
“谢福晋。”年素心和李氏等人轻应一声,起身之后,各自又坐回了原位。
乌拉那拉氏动了动唇角,缓和一下发僵的脸,随后扬起一抹淡雅的笑容,柔声说道:“年妹妹入府也有一个月了,也是时候该去宫里给母妃请安了。”
年素心看了乌拉那拉氏一眼,心中暗道一句‘来了’,随后换上完美无缺的笑容,轻声道:“既然是给德妃娘娘请安,那就麻烦福晋了。”
作为侧福晋,年素心是有资格往宫里递牌子的,不过有乌拉那拉氏在的话,她冒然越过她行事,总归惹人诟病。再则,年素心压根就不想进宫,不管是德妃还是其他人,就她的身份来说,最好是能不见就不见,不然就是自找没趣。
给德妃请安这种事,德妃不召,乌拉那拉氏不提,这事就当没有。现下乌拉那拉氏提了,纵使年素心不想进宫,也不得跟着走上一趟。
“大家都是姐妹,这些都是身为福晋的我应该做的。”乌拉那拉氏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言语之间一再地显摆着她这个福晋的身份。
若不是不想撕破脸,年素心都忍不住想翻个白眼了。既然这么看重这个福晋的身份,那就老老实实按着自己经营出来的人设走,不然顶着贤惠的面皮做着下三滥的勾当,岂不是白白辜负了那么多人的努力。
一旁的李氏冷哼了一声,用力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一旁的小桌上,发出轻微的闷响,也顺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既然福晋都说这事是福晋该做的,那妾身也有段时日未曾进宫给母妃请安了。”
“李妹妹,年妹妹这是入府后第一次去给母妃请安,你又不是没去过,何必急这一时半会儿。”乌拉那拉氏冷下脸来,可能是做惯了上位者的关系,周身气势十足。
“给母妃请安都不急,那还有什么事值得妾身急?”李氏脸色不变,她根本不惧乌拉那拉氏,她会提出一同进宫,不过是为了促进她和年素心之间的合作,毕竟年素心的本事比她想象中来得大得多。
年素心闻言,轻轻笑开了,李氏一如她记忆中的那般不吃亏。若不是这样的势头,年素心怕是没那么容易答应和李氏合作。
“李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说只你重视母妃吗?”乌拉那拉氏眯着眼,脸上的表情越发阴沉了,说话的声音更是透着一股子压力,仿佛李氏真敢应声,她就要挥上去把人撕碎一般。
李氏没有说话,只是表情讥诮地冲着她努了努嘴,示意她继续说。
“李妹妹,这府里所有人都比你来得更重视母妃,只不过母妃贵人事忙,没那么多时间见无关紧要的人。”乌拉那拉氏把李氏那嚣张的表情都看在眼里,见她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嘴里的话一下子就变得尖锐起来。
“无关紧要的人?福晋是在说自己吗?要知道母妃想要召人叙话,多以妾身为主,福晋要是忘了,妾身可以提醒一二。”李氏咬着牙说了这么一句,明显她含蓄两天,人家就真当她好欺负了。
“你给我闭嘴!李氏,上下尊卑你若是不懂,本福晋不介意找个嬷嬷来教教你!”乌拉那拉氏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脸上阴冷的神色不减,显然是怒火攻心。
屋里瞬间如死一般的寂静,年素心低着头,手里捧着茶盏,借以遮掩她嘴角讥诮的笑意。
果然,李氏这不吃亏的个性,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大型社死现场!真是好生厉害!
“李氏,不是我这个当福晋的人说你,小门小户的就是规矩不好,就算凭着那些不入流的把戏登上了高位,可德不配位,就容易让人笑话。还有你现在可是雍亲王侧福晋,怎能学那些烂泥扶不上墙的贱婢,尽做些上不了台面的事!”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压制心里翻涌的怒火,面色严肃地说道。
坐在下方的李氏都要气笑了,显然乌拉那拉氏这几句话,把她心中的怒火真正点燃了。
她是出身低微,可好歹也是出身官家,纵使不如乌拉那拉氏出身显赫,却也有规有矩的人家,平常嘲讽几句也就罢了,这么指明道姓地骂,她不要脸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