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萨浑身泛着绿色, 在昏暗的天色中浮着不祥的微光。她被一条黑色的斗篷紧紧包裹，捆在布鲁斯背后在马背上颠簸。
他们的目的是女巫所居住的赐福岛，在常年覆雪的白头山的另一头, 穿过坠落之王峡谷，再到梅勒多大海北部的湖，就在湖中心, 有一个小岛。女巫尼薇就居住在那里。
布鲁斯与梅林骑行过日夜，没有停歇的向目的地前进。
…………——…………
阿萨再一次进入了那个苍茫的白色空间。
托马斯背对着她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被黑色的披风覆盖。
“父亲！”
托马斯缓慢回头, 这个空间一瞬间充满了各种色彩，场景迅速变幻, 阿萨看见自己正坐在韦恩庄园长桌对面，与托马斯进行一场无声的晚餐。
这不是她的身体。
她只是借用了别人的眼睛。
这个世界的托马斯鬓发苍白，肉眼可见的神色衰微。他与企鹅人交谈着在这个男孩面前进入了蝙蝠洞。阿萨迫切的想要跟随进去，但是她却控制不了这具□□。
“那个实验所……钢骨接手……昏迷的女孩……海王抓获了神奇女侠……”
企鹅人碎片化的话语从下面传来, 男孩的兴趣却转移到了枪械上面，他拿起了茶几上的□□，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眼睛, 对准了阿萨的双眼。
…………——…………
白色的雾气弥漫在湖面上，让人看不清其中到底有什么东西。布鲁斯单手将阿萨抱在怀里，另一手去试探停泊在湖面的小舟。黒褐的小船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却无论布鲁斯如何推拉，它就是在原地随着湖面微晃，船头摇铃微响，不动片分。
“这是魔法。”梅林爬上小船, 解释道, “我一个人带她进去。”说着他伸手去接阿萨。
“不。”布鲁斯回答道, 他鹰一样的眼睛盯着满湖雾气，好像能看见其中的东西。他怀抱着几乎不闻呼吸的阿萨坐上了小船。在梅林的低语中，小船向着湖心一路行进。
船头的摇铃发出警示一样的撞击声，船尾的黑色三角旗帜在风中飘动，完整袒露出上头的破洞。行进了约半小时后，浮萍围聚，在中央裂出一条河道，古朴残破的祭坛出现在湖中央，露出半遮半掩的样子来。
黄色的浮萍叶片在深色的湖水上晃动，河道中倒影着断柱的灰白色顶端，被小船荡开的水纹打散。布鲁斯警惕的看着这一切，一手按着腰间，另一手紧紧将阿萨搂抱在怀中。
阿萨好似感受到了什么，眉眼紧颦，口唇间传出轻微颤响。
船只在一处小门前停下，梅林率先上前，布鲁斯没有犹豫，跟在他身后穿过了长且潮湿的石制甬道。
…………——…………
离开简陋的蝙蝠洞黑暗的甬道，上方露出的是一间金碧辉煌的客厅，阿萨听见了他疲惫的脚步声，企鹅人在汇报韦恩赌场被轰炸的消息，这对托马斯没有什么影响，他平淡的让企鹅人等等再说这些。
阿萨在之前几度昏迷中见过这个时空所展现给他的历史，一个由时空跳跃的布鲁斯导致的新闪点宇宙，失忆的布鲁斯下意识扑倒了射击的劫匪，枪子却穿过了年幼的布鲁斯的胸膛。在玛莎尖利的哭泣声与托马斯的哀嚎里，布鲁斯扶着脑袋踉踉跄跄跌入了下水道中——然后后消失在这个宇宙。
他杀死了自己，塑造了一个新的宇宙。
月光从窗外撒入，投在男孩身后的全家福画像上，布鲁斯被父母保护在中央，婴儿蓝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阿萨没法离开这个身体，甚至没法控制这个男孩往后看一眼托马斯，她听着托马斯冷漠的让企鹅人随便教这个男孩些什么，开枪？炸弹？他反正不在乎。
托马斯只想要这个宇宙按照他该死的进程毁灭。如果他有机会，他一定会弄死那个导致布鲁斯死亡的消失在下水道的男人。
房子里又陷入安静中，阿萨从窗户上看见了整个男孩的脸，哈维的儿子——他是她成为罗宾的起点。
…………——…………
走过那些垮塌能看见天空的房间，布鲁斯与梅林靠近了中庭的祭台。与好似燃烧后而黑灰的墙壁不同，白玉般的祭台被六根柱子围在中央，地面柔软平整的草坪证明了此处少有人踏足。
“欢迎你。梅林。”
穿着下摆碎裂的红裙的女巫尼薇出现在祭台前。布鲁斯将阿萨往披风下遮挡，他看着突然出现的女人，说道：“我在庄园见过你，是你带来了毒药。”
“我曾欠他一个人情，现在已经还清。”尼薇说道。
“不，你的目的是亚瑟。”布鲁斯说道，“你在子杯下毒，你的目标是杀死亚瑟。”
“我喜欢你的智慧，”尼薇并没有被拆穿的心虚，她那张漂亮的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说道，“一举两得，我喜欢这种交易——但是显然有人破坏了这件事。”
梅林后退了一步，尼薇是个漂亮的女巫，但是她身上带着一种让他直觉防范的气息。
“我知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尼薇说道，“无论是你，还是她，都打破了这个世界的平衡。”
“你会答应。”布鲁斯说道，“你出现在了这里。”
“因为你身上有我需要解决的东西。”尼薇说道，“我也知道你所求——有生有死，世界才会平衡，一命换一命，你需要交出你生命。”
“或者是其他的生命。”
他们两个都齐刷刷看向了梅林。
…………——…………
厨房里的电视剧播放着各地的灾难，但是男孩完全不在乎这个，他在企鹅人的指导下认真的研究着开锁。
阿萨透过他的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说真的企鹅人不是个好老师，他会那么一点这东西，又不全会，这种水平足够糊弄小孩，也足够误人子弟。
卡擦——
好吧，锁被打开了。
阿萨的注意力稍微移动回了一点，她看了一眼弯弯曲曲的铁丝跟解开的锁头——有点眼熟，但是记不起来——哥谭街头随便来个小孩都会搞这个。
“我们可以搞点更厉害的了，”企鹅人说道，“在这之前我给你弄点零食？”他嘟囔着走向了厨房，男孩把电视换了个台，一个体内塞满了钟表零件的男人在聚光灯下袒露出应该打码的死状，凶手在他身上留下了血字——TICK。
那是急速博士。阿萨看着这个死状凄惨的男人，他也死在了这儿！还有熟悉的血字——她一定见识过类似的字体，在哪里……
屏幕上方跳动的时间又提醒着这个世界距离他毁灭的日子只差五天了。
“哦该死，只有酸豆子，还过期了——”
男孩没有听他的，阿萨看见他一路小跑钻进了密道里，拙劣的收拾了一些东西，并偷走了托马斯的腰带。阿萨几乎能猜到这个男孩接下来的命运——死无全尸。
……顺便一提阿卡姆的安保要更换了。
阿萨看着男孩趴在阿卡姆救护车上方，被一路运进了疯人院。然后攀爬进通风管道，十分轻松的干掉了两个安保。
认真的吗？两个安保被一个啥都不会的男孩从通风管道跳下来干掉了！ 阿萨瞠目结舌，十分努力的记下了两个安保的长相，准备回去就找出这两个人开了。
男孩一路往里进入，从记录表格里找到了他母亲所在的病室。他用着企鹅人教他的那些浅显技术——阿萨算是知道那个锁为什么那么熟悉了，撕去了半边脸的女人被释放出来，她把男孩紧紧搂抱在怀里。
“你来找我了，我的德克斯特……”
“我们得离开这里，妈妈，这里不是一个好地方。”
“不，不，这里会给我们更好的帮助，更好的改变，更好的一切，一个不会让母与子分离的更好未来……”
男孩或许不知道他母亲在讲些什么东西。
但是阿萨看见了……看见了一个疯狂的母亲，一个从暗门中走出的狂笑的小丑。
是玛莎！
阿萨妄图躲避，却在借助男孩的眼再次的，被动的，仔仔细细的看清了玛莎的模样。
逃！
逃！
逃！！！！
…………——…………
“他不是我的祭品。”布鲁斯说道。
“他当然不是，”尼薇说道，“他远比你我所知的要重要的多。”
生命之杯凭空出现在尼薇手中，天幕乌云兀现，短暂的急雨将金杯盛满。她将金杯递给布鲁斯，脸上依旧挂着让人不安的笑意。
挡住阿萨面庞的斗篷被掀开。日光下，浑身荧绿的女孩呼吸短而急促，脸色惊惶，好像被梦厄缠绕。
布鲁斯看了神色莫测的尼薇一样，将杯中水灌入阿萨口中。在入嘴一瞬间，阿萨身上的荧绿色化作雾气四下蒸腾，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
“……玛莎……”阿萨低声喃道，然后便沉沉睡去
祭台外突然起了惊天水雾，触手怪物裹挟着一具新鲜的尸骨从水中冲出，长且黏腻的触手直冲向布鲁斯妄图将他带往其他宇宙，却慢了一步，附着在布鲁斯身上的欧米伽射线与达克赛德的灵魂被作为生死平衡的祭品湮灭在了这个世界里。
八爪怪失去了理智，他的触手遮天蔽日挥舞在祭坛上方，尼薇对着布鲁斯与梅林稍点头，就原地消失，留下了剩下的麻烦给布鲁斯与梅林。
腰带里大部分的道具在经年累月的穿越中失去了效用，布鲁斯得考虑如何用小臂长短的蝙蝠镖干掉这个怪物。
或者是真的死在这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