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关系, 时近时远,譬如藤丸原一和伏黑甚尔。
随着禅院惠的年纪逐渐增加,这么多时间下来足够禅院甚尔放下心防确定青年是个靠谱的抚养者了。
也是时候考虑一下他们的关系了。
最初两个人只是搭伙过日子,但是时间长了这个搭伙的界限开始模糊。
太过了, 这关系, 所以男人下意识地选择了逃避。
即使感情迟钝如藤丸原一, 近两年的时间也足够他感知到那无常的情绪实际上是什么。
那是, 好感。
认识到自己异常之处的藤丸原一更加肆无忌惮,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一股孔雀开屏的气息, 有时候孔时雨见到两人都不得不感慨,藤丸原一看起来比禅院甚尔更像是夜店头牌。
明显到这种程度即使禅院甚尔想要当做看不见都不可以。
饱识情爱滋味的禅院甚尔早就不再是刚刚从深渊走出来的毛头小子了, 爱这种东西拥有的时候确实很幸福,但是失去之后的痛苦却可以抵消拥有时的欢欣。
他已经不想要在重新感受一遍刻骨铭心的爱情了。
但是心中却升起一丝异样情绪。
禅院甚尔压下心底的情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还算是‘家’的地方。
偌大的房子,空空荡荡。
藤丸原一精心布置的家里,最想要留下的人却走了。
已经成年的青年, 此刻身上在无一丝稚气,举手投足之间全然是大人的性感。
往昔软绵绵一坨的幼儿现在长成了更大一坨软绵绵。
禅院惠从婴儿时期就被藤丸原一抱着前往各处,现今依旧是窝在青年怀里到处跑。
“唉, 怎么办,惠惠,你爸爸跑掉了。”
青年眉眼之中含着一丝无奈, 软绵绵的小手按平了青年眉头的皱纹。
“抓回来。”
幼儿的声音奶声奶气,逗得的青年露出了笑颜。
“哈哈哈哈。”
藤丸原一亲了亲幼儿软绵绵的手掌,“抓回来吗?不行呢, 惠惠, 甚尔是自由的存在, 如果他想要飞的话我不可以束缚他。”
幼儿那宝石一般的翠眸里面满是迷茫,他不明白青年在说什么。
但是青年脸上那如水般温柔却让他感觉十分的心安。
爱啊,是尊重、守护、克制,绝不是驯服、束缚和伤害。
“不过,甚尔他出门没有带钱,这个可不行。”比较最近物价上涨得那么恐怖,手里没有钱的男人万一重操旧业怎么办!
“阿嚏——”
刚刚走出还没有两个街区的男人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穿着白色休闲夹克的男人摸了摸鼻梁,“看样子被发现了。”
恰好手机铃声响起,本以为是那缠人的小鬼,结果来人却出乎意料。
“喂,什么事情?”禅院甚尔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不耐。
“······所以你们真的吵架了。”孔时雨还未说话就迎来了男人那透露着浓浓不虞气息的质问,“你家那位刚刚给我发短信,说你出门没有带钱,让我转给你,过来拿钱吗?”
孔时雨看着信息中的余额,按捺下了心中的嫉妒。
禅院这家伙到底是什么运气。
怪不得自从遇到了藤丸之后根本不做任务了,但凡有人随随便便给他发个九位数的零花钱,这中介不当也罢。
但,他只能想一想,到底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毕竟他可没有那资本跟禅院比较。
“总之,你快点过来,你们家那位已经付过中介费了即使你不来拿钱我也不会推给你中介费的。”
“啧。”男人发出了不爽的咋舌之声,“给我等着。”
理子那个败家子,有那闲钱的给孔时雨干什么,直接给他不好吗?
藤丸原一合上手机,玩着藤球的禅院惠看着男人脸上的笑容歪了歪头,“甚尔?”
青年点点头,真的是被好好训了一顿呢。
虽然男人依旧不准备回来,但是至少他可以探析到男人的一丝态度了。
“果然,还是有一丝不舍的吗?甚尔。”
“爸爸?”禅院惠抱着黑漆漆的狗狗玩偶看向青年。
藤丸原一收起了思绪,笑着走向幼儿,老老实实的做起陪玩。
另一边可怜的孔时雨夹在藤丸原一和禅院甚尔之间里外不是人,藤丸原一支付的天价中介费到底是被男人给挖出来不少。
接头地点是酒吧,两人难得在交易之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准备小酌几杯。
金褐色的杜松子酒折射出迷离的灯光。
禅院甚尔的视线顺着酒水中冰块起起伏伏。
叮咚——
孔时雨举起酒杯。
“啊——”男人长舒一口气,“虽然这件事情我说不怎么合适。”
男人颇为苦恼,他和禅院甚尔的关系十分复杂,这么多年下来勉勉强强还是能够称得上是朋友,即使不是朋友这么多年下来他什么都见识过了,禅院甚尔这么多年的种种他几乎比他自己都好清楚。
在男人准备收留那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之时,他就有一种预感,男人之后的日子一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看来他猜测成为了现实。
“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情况?吵架了还是真的准备分了。”虽然他感觉分不了,就藤丸那个做派禅院想要脱身难着呢。
“说什么鬼话,我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了。”
杜松子入喉除了清凉之外,酒精的余韵根本没有留下丝毫,
禅院甚尔那天与的□□除了没有咒力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是极好,就连抗酒精的能力都是顶尖。
世间的酒水不管多么好,在他喝来都跟白水没什么区别,想要用酒精麻痹自己都不可能。
所以此刻孔时雨已经在高度酒的作用下有些微醺,他却还清醒无比。
听到了男人的回答,酒气上来的孔时雨的嘴角抽搐。
真渣啊。
即使是孔时雨也不得不感慨一句男人这作风。
细数这两年来,藤丸原一所做所为,如果不是爱惨了那大抵就是脑子有问题。
“算了,当我多嘴吧,这个给你。”孔时雨从怀中掏出一张卡片。
“酒店房卡,你家那位安排的,想要离家出走也得休息好,我走了。”
黑色的饭卡摆放着在面前,禅院甚尔感觉自己的出走就像是在过家家。
“啧。”
男人将卡片粗鲁的塞到了口袋里,转身朝着跟酒店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里是人性无限放大的欢乐场。
是众人沦陷的不夜城。
禅院甚尔这个大肥羊一进门,来往的招侍以及荷官们已经虎视眈眈了 。
打单来了。
今夜是一掷千金的时刻。
禅院甚尔充分地展示了什么叫做视金钱如粪土。
待到一切结束的时候,男人除了一身衣服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青年给的钱也早就花出去了,就连那酒店的房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抵了出去。
禅院甚尔看着空空荡荡的手,啧,钱多了输起来也费劲得狠。
这下子,就真的是定点都没有了。
男人抓起椅子上的外套,极为洒脱的出门。
结果就在踏出门的前一刻,他被人叫住了。
“禅院先生,这些物归原主。”一身制服模样周正的侍者举着托盘等待着禅院甚尔。
上面赫然是他今天晚上输出去的东西。
“您今天的账单依旧有人提前付清了。”
至于是谁?根本不用问!
可恶的藤丸理子!
“阿嚏——”
刚刚哄睡幼儿的青年打了一个大大喷嚏。
“唔,这下子大概最近都不会理我了,哎呀呀。”青年脸上笑意满满。
逗弄过头的下场藤丸原一很快就知道了。
契约反应变得十分遥远,面对那‘无微不至’的照顾,男人选择跑。
国外单子一接,跑了个干干净净。
飞机上,男人和衣而睡,突然被身后传来的孩童声音惊起。
这是他辗转的第三个国家了,孔时雨的手里的国外单子都被他包圆了。
这是他出走的第三个月。
出乎意料,他没有半分开心。
好似又回到了那浑浑噩噩的时期,算一算上一次情绪波动竟然还是在国内跟那个小鬼斗智斗勇的时候。
实话说他虽然借着工作的名义跑出去,但是他并不差钱,比起来之前颠沛,现在的他其实十分富足。
毕竟藤丸原一那边,可是按时按点打钱。
孔时雨看着都叹一口气,比起来青年,禅院甚尔之前那些富婆只能算是些毛毛雨。
脱离霓虹那个地方,国外的风气只能用过于开放形容。
禅院甚尔其人,在霓虹那个人人压抑的社会里,他是格格不入的出格人物。
但是抛却霓虹。
极致的□□,俊美的容颜,还有那危险且野性的气质,还有那刻在灵魂里的颓靡忧郁,所有的一切混杂成了极度迷人的气质。
总而言之,禅院甚尔是个极品,不管是在女人眼中还是在男人眼中。
男人不耐烦地推开了不知道是第几个碰瓷的了。
他知晓自己拥有一副好皮囊,但是也没有夸张到这个程度啊。
女的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男人?
“啧,滚开。”
一连串的搭讪早就让男人没有了耐心,此刻翠眸之中已经盈满了杀意。
被踹倒在地的肌肉大汉,浑身冷汗,半点不敢动弹。
失策了,这次真的是个硬点子。
禅院甚尔极其烦躁,他不喜欢男人,连男人的名字都懒得记,更别说和他们有什么身体接触了。
就连孔时雨都不能近身,这群金毛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自信。
满腹的郁气困在胸腔之中,禅院甚尔此刻极度危险。
但是偏偏就有人喜欢在老虎头上搔痒。
有人从背后接近他。
禅院甚尔毫不留情抓住了来人伸出的手臂,只需要一瞬间这骨肉匀停手臂就会被折断。
“甚尔。”
千钧一发之间熟悉的声音制止了男人的动作。
男人回头看去,只见多日未见的青年拖家带口地站在他身后。
不知道为何,禅院甚尔并没有感到惊讶,甚至心中闪过一丝他终于来了的想法。
甚至挥之不去的焦躁在看到青年的那一刻也消散了。
藤丸原一笑着看向禅院甚尔,“你也知道我耐性不算太好,三个月真的是很努力了,但是思念这不讲理的情绪真的是抑制不住。”
禅院惠这个乖崽也点点头,似模似样地说着,“想、甚尔。”
又是一个极品美男,只不过比起来稍显野性的那位,这个从内而外散发着一股疏离感还有一丝令人胆颤的恐惧,让人根本不敢靠近。
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高岭之花’被人拐走了。
三个多月,最长一次出走。
也是他决定划清界限的别离,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暖融融散发着奶香气味的小团子窝在男人的怀里,软绵绵的脸颊左蹭右蹭,蹭得他好不容易硬下来的心又软了起来。
“甚尔。”
软绵绵的小奶音从耳边传来。
男人低头看向怀中的儿子。
绵软一团跟他完全不一样,身上的肉腻的人心都暖洋洋的,一双翠眸格外狡黠。
现在神神秘秘的呼唤他,怎么看怎么可爱,有时候他都怀疑这是不是自己能够生出来的。
“看——”
小手一搭,一个胖乎乎的小狗手影突然出现在街道旁边。
还不待禅院甚尔发表什么意见。
街边响起了奶里奶气的狗叫声。
“汪汪汪——”
禅院甚尔低头看向扑在自己脚边的小奶狗。
大脑有些转不过来。
“和黑子她们玩的时候突然召唤出了小狗。”藤丸原一提起还没有男人小腿高的小狗,“非常的突然,所以我过来还是有正当理由的。”
禅院甚尔无法说明此刻自己的心情到底为何?总之十分复杂就是了。
十种影法术。
禅院家梦寐以求的术式,竟然降临在自己这个‘废人’的后代上,
“哈哈哈哈哈——”
放肆的甚至可以说是癫狂的笑声响彻街道。
藤丸原一叹了一口气,上前环抱住父子两人。
命运弄人不外乎是。
异国他乡偏僻的街道,细雪初降的夜晚。
禅院甚尔终于选择在相信一下。
毕竟天涯海角哪里都躲藏不过,而且没滋没味的日子他最近也是过得够多了,还是算了。
禅院甚尔看向奶孩子的青年。
至少脸还是可以看,凑合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