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辞说着眼眸低垂, 深邃阴沉的五官上笼罩着挥散不开的落寞。
“那时候遇到你，我也不会想让你看见我的样子。”他语气冷冽，像是回忆起不好的东西。
林栗蹙眉认真道：“怎么会, 阿辞什么样都可以。”
“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贺辞深知这一点，顾致会无理由的欺辱, 旁人随波逐流的孤立和污蔑冤枉。只有林栗不同, 无论自己什么样她都不会讨厌自己。
不会厌恶自己的寡言冷戾, 会让自己向善。
林栗脸不红心不跳的应下，半点没有感觉，只庆幸贺辞没有在高中遇到过自己。要是真在高中就见过自己, 那自己穿来的第一天就下线了。
感受到氛围的冷凝, 林栗嘴角勾起一抹笑, 出声调动他的情绪。“阿辞把自己说的可怜, 但为什么阿辞第一眼见我那么凶。”
贺辞抿嘴，罕见的出现不自觉的尴尬。“是吗？”
“嗯, 还说让我下场很惨呢。”林栗嘴角的笑意没有消散, 似是真的心情不错。
又描述了一边当天的情况。“当时阿辞把我带回去, 还说假如不好好交代的话就会很惨。”
“这样吗。”贺辞眼眸低垂，语气温和。“我记性不太好。”
林栗眉眼弯弯, 自顾自点头：“是的！”
闻言贺辞轻托起林栗的手，在手背吻了一下。“抱歉，以后不会这样了。”
林栗伸手抚上他略有些冰冷的脸颊，开口询问：“真的？”
“阿辞, 无论以后我做错什么, 你都会原谅我吗？”林栗低眼看着贺辞略显凌乱的发丝和光洁饱满的额头, 意有所指。
贺辞没有随意许诺, 只认真的抬眸望向林栗, “是，我会原谅你。”
见林栗还想说什么，他加了一句：“包括顾致，就算你跟我说你对顾致还有情意。”贺辞说到这明显顿了一下。
“只是生气，但我也会原谅你。”
林栗都要忍不住问他，假如自己就是顾致呢，他会怎么样。可对方能想出自己干的最坏的事，也就是还喜欢顾致。
“阿辞，如果在高中遇见你就好了。”林栗说的深情款款，心下想的都是：假如给她一次机会穿到那个时候，她肯定提前撕掉李司送给他那封挑衅的情书。
“让阿辞不要变的沉默寡言，孤僻。”林栗尽量找着一些意思稍微好点的形容词，往他身上套。
说完后林栗才发现自己有那么厉害的情话技能，感觉贺辞都被说的心动了。
“现在也来得及。”贺辞紧紧攥着林栗的手，像是抓住黯淡的环境里最后一抹光。
008煞风景的出来表示：“宿主的强烈要求我一定会反馈给上级！”
？“什么强烈要求。”
008眨了眨眼，肯定道：“穿到高中啊，我给你反馈一下，按照宿主的出色表现，上级肯定批。”
林栗真想现在就点举报键，一字一顿：…“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举报你。”
008点了点撤回键，发现撤回不了，只能讪讪的望向林栗笑。
应该，不会成功吧？
毕竟宿主应该没有这么倒霉。
*
第二天回h市的飞机上林栗盖着毯子假寐，贺辞坐在一旁处理文件，特意放低声音不打扰她。
直至008跌跌撞撞的出现，高声道：“宿主，昨晚回去李司快被骂惨了！”
林栗才被吵醒，只不自觉呼吸加快，但没睁开眼：“没事，等回去有空我给二叔打个电话解释一下。”
“订婚的事被知道，那你可能也会被二叔骂一顿。”
林栗空空叹气，“骂就骂吧。”
话音刚落，贺辞放下文件靠了过来。“醒了？”
林栗朦朦胧胧的睁开眼，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过会就能到家了。”贺辞替她又将毯子掖好。“s市的风景很好看，你之前应该没有见过。”
“等你复明后，我带你再来一次。s市有许多你会喜欢的，水巷烟雨，船舶。”
“t市也有很多，你应该没有见过。”贺辞低声道，“还有我家，我想带你去看看。”
林栗困的不行，只迷迷糊糊应了几声后睡着。就连什么时候从机场坐车回别墅都不知道，接下来醒来后已经是下午。
一阵阵阳光洒进，感受不到深秋的凉意，只有温煦的太阳。她睁开眼后就对上贺辞紧致的下颌线和凌厉的侧脸。
等到他转头看过来时，林栗已经恢复茫然空洞的眼神。
“还困吗？”
林栗摇摇头，“不困了。”开始焦虑想着怎么逃跑了。
副驾驶做的宋助手笑意浓浓的转过头，“夫人！”
他知道贺总不会表达这些，于是不遗余力的替贺总宣传：“贺总本来说要回去集团开会的，但是知道孙医生来了，还特意陪您回去看呢。”
拿钱办事，他真的是当之无愧的好员工好助手！
林栗点头，她已经在想着回去应该怎么表现出突然复明的欣喜感。要不然先治两三个疗程，然后再激动的抱着贺辞哭，说复明了！
宋助手在一旁接着说道：“而且夫人您放心，经过这个医生治愈的人不在少数。而且孙医生说了，心因性失明不需要药物外力干预，只需要开导放松就行。”
闻言林栗赞许的拍了拍008的翅膀。“不用吃药打针，你给我找的这个病还挺好。”
突然被拍的008一脸心虚，反应过来宿主不是因为昨晚的事找自己时才放心。然后胆战心惊的点点头：“是，是挺好。”
那个申请上级到现在还没有驳回来，反而显示批阅中。这事要是被宿主知道，那自己才是真的完了，念及此它连忙又申请了一次撤回。
车渐渐行驶至别墅外，门外的管家一脸希冀的看向商务车。在他们下车后，“贺总，夫人。”
“嗯。”贺辞将林栗扶下来后望向他身后穿着朴素的妇人。
“孙医生？”
孙医生是个约莫六十岁的老妇人，看起来极为慈祥和蔼，说话也慢声慢气的。“贺先生，贺夫人你们好。”
“你好。”林栗伸出手在空中，眼神空洞的望向前方。
孙医生将手交握，看起来很认真负责：“之前的检查结果和病历都在吗？”
宋助手来之前就准备好了，于是从包里翻出一大叠纸张，将上次收好的病历跟结果单子一股脑递给孙医生。“都在这了。”
见他们要在这谈起来的管家在一旁出声提醒：“贺总，我们还是回别墅再说，在外面风大，夫人身体不好。”
深秋风的确带着冷意，原本在车上感受不到，现下林栗刚一下车就觉得冷了。
这具身体真的不算好。
008试探的伸出头解释道：“宿主，我给您挑选的身体起身很健康，只不过您受伤次数太多了。又是挡刀又是摔倒，而且昨天还…劳累了一天。”
“所以就…酱酱酿酿了。”
林栗没打算怪它，只轻咳一声。贺辞又替她将外套裹紧了些，“先回去。”
回大厅的路上，孙医生一直在询问具体情况，直至回到大厅后坐定。孙医生才坐下仔细看了看病历，然后动手制定了一系列疗程。
林栗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但是大概也明白是要给自己做心理疏导。
孙医生拿着纸笔开始记录，“贺夫人有什么熟悉交好的朋友吗？”
林栗摇头。李司小顾跟二叔都是原身熟悉交好的人，但…来不了。
接着孙医生又问了几个问题后大概了解全部情况，起身示意助手跟贺辞，跟他们去到露台说话。
林栗虽然听不见但是008转播过来也听的很清楚。
孙医生推了推眼镜，看着纸上的记录，最重要的一项她还没有问。但是直接询问病人或许会造成刺激，“贺先生，能方便说一下夫人的心结吗？”
贺辞早已经提前看过林栗的具体资料，对这方面也很了解。语气冷淡，只夹杂着浓浓的担忧：“夫人是高一的时候父母车祸去世，所以突然失明了。”
她惊讶的看向林栗的年龄一栏，出声：“已经这么多年了？按理说心因性失明只要疏导妥当多放松就可以复明，我治疗过半年一年的，还是头次遇到这么久的。”
贺辞闻言蹙眉，“有把握吗？”
孙医生点点头：“嗯，只需要让病人放松郁结，不再疲劳伤神，想来很快就会恢复。”
“好。”贺辞颔首，转身瞥了眼大厅内局促不安坐着的林栗，眼神都能温和不少。
“你需要什么告诉管家，他都会提供的。”
接下来一段时间孙医生开始了第一个疗程，本来林栗以为只是简单的心理疏导，直至看见面前的绷带才发觉不妙。
绷带覆到眼上后林栗身体变的僵硬，孙医生耐心解释：“这是防止夫人你用眼紧张疲劳，所以是帮你休息的。”
缠了几圈后，林栗知道自己现在真的看不见了。
“一个疗程一周，等一周结束后我们再拆开看看。”孙医生语调温和，让人没有戒备心。
林栗苦涩的点头，眼前一片黑暗。
一旁看热闹的008憋不住笑：“一周，宿主你忍忍就过去了。”
起身后的林栗因为看不见方向而一阵恐慌，手里紧紧攥着盲杖，才知道自己之前演的还是太保守。
真的走哪都会撞
林栗盲杖试探着前面的路，小步走着。听见008快要憋不住的笑停下脚步。
“？”
008连忙摇头，摇了许久才意识到宿主现在真的看不见时才开口：“没有没有，宿主您继续走。”
“噗嗤…”
林栗：…“真的这么好笑吗？”
008压住笑意，语气严肃：“不是很好笑，宿主你受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