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鸣露出一种看白痴的眼神，他强忍掐死李辞的冲动，苦口婆心的解释起来。
“世子殿下，您恐怕是对钱没有什么概念。”
“若是在陛下面前，三万五万不嫌多，若是国之大事，三十万五十万也不嫌少，但这毕竟是面向大楚亿万生民，即便是每人平摊几钱银子，那也是个庞大的数字了。”
“远的不说，就拿京都子弟而言，有几个能像吴奇那般财大气粗，动辄几万两银子？”
“不怕世子殿下笑话，在下虽是吏部侍郎之子，但全部身家还不足五千两银子，这还是平时积攒下来的零花钱。”
说到这，秦鸣摊开手，在现场扫了一圈：“殿下请看，这大排筵宴，全部花下来，也不过十两银子而已。”
在场的其余子弟，纷纷附和。
“殿下这就是您的不是了，您尽是皇亲贵胄，又背靠京畿望族南宫氏，您要是缺钱，那我们这些官宦子弟干脆不用活了。”
“就是，您找谁借钱，也借不到我们头上啊。”
“实不相瞒，家里管得严，在下连五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看着众子弟一脸憋屈相，李辞心里暗暗冷笑，哭穷是吧？这京中子弟，有一个算一个，若是查抄家产，哪个挖不出万八千两银子？
他们确实很少亲自花钱，问题是有人上杆子给他们花。
坐在旁边低眉顺眼的刘庆，就是秦鸣的私人腰包。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李辞看破不点破，故作感慨：“诸位都知道，本世子在御商大会上拍下两块地，那玉琴庄具有政治意涵，不可擅自改建，犹如花瓶，只能摆着欣赏罢了。而北山那块地，则由本世子做主，只是大肆改建，免不了要往里扔不少银子。”
“正所谓有钱大家一起赚，既然吏部与王府这么有缘，有这种好事，本世子岂能忘了吏部的诸位？”
看着李辞煞有其事的模样，秦鸣忍不住一阵苦笑：“北山？那里可是乱葬岗，整个王都首屈一指的晦气之地。”
“殿下，您听我一句劝，那块地荒着就行，根本没有半点发掘的价值。”
刘庆也忙不迭的附和：“王都百姓，谈北山而色变，您就算是用金子把北山垒一圈，也没人愿意靠近半步。”
面对众人的规劝，李辞却露出一抹自信笑容，满怀深意道：“想赚钱，就要想常人所不敢想，干常人所不敢干！”
“在你们看来，北山一文不值，但在本世子看来，北山却是一块未经雕琢的毛玉，只要稍作开发，便可价值连城。”
秦鸣依旧对北山没有半点兴趣，但考虑到李辞曾举办过盛极一时的花魁大赛，颇有商业头脑，因此耐着性子问道：“不知殿下打算如何经营北山？”
李辞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养猪！”
此言一出，整个前堂先是一片寂静，紧接着爆发出轰然大笑。
“什么？我没听错吧？”
“哈哈哈，不愧是殿下，连畜豚的买卖都不放过。”
秦鸣也是一脸好笑：“殿下真是奇思妙想，令在下叹服，只是畜豚乃是贱民的糊口生计，殿下堂堂大楚世子，与贱民争抢营生，这恐怕不妥吧？”
“求殿下，放贱民们一条生路吧。”
面对众人的调侃，李辞也不在意，当即反问：“秦公子，普天之下，最赚钱的买卖都有什么？”
秦鸣毫不迟疑，大手一挥，娓娓道来：“左不过盐、粮、布、铁四大项。”
李辞点了点头：“这四项尽是民生所需，换言之，能解决亿万生民衣食住行的买卖，便有利可图。”
“正所谓，天子食太牢，牛羊豕三牲俱全。”
“诸侯食牛，卿食羊，大夫食豕，士食鱼炙，庶人食菜。”
“为何会如此细分？说到底，还不是肉类供不应求？底层百姓，即便畜牧，也不过是散养一两头牲口，变卖换取微薄收入，根本舍不得食用。”
“大楚尚有贱籍，熟人只能吃菜，更何况所谓的贱民？”
“而大楚兵马将士，尽是来自于底层劳苦大众，自幼只能吃糠咽菜，难以食摄荤腥，哪来的力气？哪来的斗志？又如何扬我大楚国威？”
“南蛮东夷，富产鱼获，北狄西羌，大口吃肉，皆是精壮孔武，唯独我大楚子民，瘦弱枯骨，自诩礼仪上邦，却毫无上邦该有之相！”
听闻李辞这番话，原本嬉笑不止的前堂，逐渐安静了下去，众人这才意识到，李辞所谓的“畜豚”，不只是为了赚钱，更是为了大楚的亿万生民。
一名子弟不服气，直接站起身，昂首挺立：“我大楚儿郎，皆是七尺男儿，威压四方，何来的瘦弱枯骨？”
李辞眉头一挑，直接回敬：“好一个何不食肉糜，你所谓的大楚儿郎，最次也是士绅阶层吧？没事离开王都，多出去走走，看看真正的百姓是什么模样。”
那子弟脸颊一红，垂头坐了回去。
秦鸣则是眉头紧锁，若有所思：“世子一番话，发人深省，只是这肉惠天下的想法，终究有些不切实际。”
李辞胸有成竹：“不只是肉惠天下，连带着素肉，也一并在内！”
所谓的素肉就是“菽”，说白了就是豆子。
在缺乏肉类的基础上，劳苦大众最重要的蛋白质来源，就是豆子。
李辞的野心，远不止让所有人有肉吃，而是要尽可能的垄断大楚的蛋白质来源。
若劳苦大众，也如士绅贵族那般强壮勇武，大楚子民自然可以轻易孕育出虎狼雄兵。
秦鸣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养猪乃是贱籍干的营生，他身为堂堂侍郎之子，实在是过不了心里这道坎。
李辞也不强求，开门见山道：“若诸位放不下身段，只需投些银子，一年之内，本世子三倍偿还。”
秦鸣心里暗叹，一年？您怕是连七天后的这道坎都过不去！
这个节骨眼上给李辞花钱，等同于打水漂。
秦鸣再三斟酌，还是决定花点小钱，把李辞打发走，明哲保身为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