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呢?一切都还和之前一样,然后在某一天,班主任终于想起了要换位置这码事,于是,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圈子,每天又要见到新的人。
于是,岑琦坐到了她的旁边。
岑琦和她......那又要从一件小事说起了。
岑琦初到这个班时,也没有熟人,她是从一个外地的小学毕业的。不过岑琦也没那么在意这些,至少在洛葵眼中是如此。
不过,某一天,洛葵正和她外校的闺蜜林佳冉走着,碰到了那个戴着厚重镜片眼镜,提着一个像是从某些广告商那里领的劣质塑料袋,还一个人走的女孩。
她被一个模样猥琐的油腻大叔拦下,“小堂客,你要去哪啊?”
岑琦无缘故被挡了路,感觉莫名其妙,便停下脚步,扶了扶眼镜,“请问......我认识你吗?”
那男人难听的方言音调,和岑琦茫然的眼神,完全就是在告诉她——这个人图谋不轨,大概率是个爱骚扰少女的猥琐男。
洛葵看着岑琦的方向发呆,也停了。
如果冲上去,可能她也怎么都做不了叭,再说她自己本来就是什么都做不好的人,万一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了......
林佳冉察觉到她凝滞的目光,随意地说了一句:“你要是认识那个女生就去帮忙,我家司机就在街尾。”
听了林佳冉这话,洛葵不由觉得自己不去会让气氛变得很尴尬,可是……可是什么呢?
在洛葵想起自己在担心什么之前,她已经悬着心走向了岑琦。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因为那男人并没有特别强硬要缠着岑琦的意思,洛葵并没有帮上多少忙他就走了。
至于最后岑琦是什么表情,因为太平淡她都不记得了,但是她能确定,没有开心。
……
再之后,岑琦在这个班应该也有了很好的朋友,回家路上不会再一个人走。
她不知为何,还是那么盲目地相信,岑琦对她可能是有点好印象的,也许,她还可以是对人家来说重要的人。
但是,她转头,在她旁边,那女孩认真地记着笔记,完全没有理会她的视线。
什么都没有改变。
这几天她已经逐渐习惯了她周围这一圈人,她知道,如果下课的时候她不说出什么有趣的话题就不会有人理她。
她知道,岑琦的闺蜜总是夸岑琦,然后岑琦就会笑啊笑。
她知道,后座昨天和别人聊天时提到的小说最早发布在哪个网站上,知道他们喜欢的沙雕视频又是哪个网站上来的。
她还知道岑琦是他们这一圈成绩最好的......
她抬头看了老师一眼。
她是那么地了解他们,可是,她还是不能加入到他们的圈子里去。
枯燥的数学题啊,后座又在和同桌吐槽,我怎么就这么讨厌数学呢!
没事啦,别想太多,好好听哦。她同桌是一个看起来细致温柔的男孩子。
这个世界上,好像所有人都很好很好,数她最多余。
她看着老师,突然大脑湿漉漉地昏胀了起来,那湿润一路蔓延到了她的眼角,似乎马上就要溢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怎么可以这样呢?她,怎么可以,又装出这样可怜的做作样子呢?
......
“你在说什么啊?总是突然产生奇怪的想法?说的那么复杂,我看,就是你太孤独了吧。”
孤独?不是吧?
她只是过于悲观,过于自私,过于不适应群体,过于想要改变当下糟糕的自己……
“应该……是的。”
她很孤独。
她期待改变现状,她想要成为对别人来说特别的人,她害怕不能融入别人的话题,她对岑琦、对林洛辰的看法关注得自己都过分紧张……
洛葵想着想着,脑袋里开始了嗡嗡作响,丝丝的痛意顺着她神经延伸。
突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她好似是一个人站在黑暗中,一帧帧画面在她眼前晃过,有林洛辰和一大群男生混迹在一起的画面,有岑琦和她的闺蜜一起笑的画面,有后桌对同桌抱怨而同桌认真听着的画面……还有,某一刻,她在光下伸出手,却什么也触碰不到的画面。
她太孤独了,太孤独了……
“洛葵!”
“……”洛葵看着林佳冉,想回话,喉咙却紧绷着,只艰难地挤出了一点声音。
“别哭了。”
林佳冉没有在意她做不出回复,只是偏过头,神情别扭地给她递了纸巾。
这一次,林佳冉什么也没说,看着天上的云,等到她安静地擦完了眼泪:
“对了,问你件事啊。”
林佳冉笑笑,回头看向她,看起来很怀念的样子。
“什么事?”
“你很久以前说过一句话……”
“嗯?”
“算了算了算了,我在想什么呢……”她又抬头望天。
“什么话?”
“...”她看了她一眼,又扭头去看缥缈的云。
“你说啊!”
“...”她没有回头。
“你吊我胃口是不对的哎!”
“...”她轻轻叹息。
很久很久以前,当她们都还是孩子的时候,洛葵对深受旁人排挤的她说:我可以做你的暖光吗?
彼时她深居黑暗,她被人群簇拥在中央。
现在,在这些阴雨连绵的日子里,她依然相信自己属于光明,但是洛葵呢?
......
这一天,洛葵到学校到得格外早。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发呆么?她一路想着,就到了教室门口––门没开。
她总是莫名其妙地期盼某些事发生。
比如说,她想要在顷刻之间拥有撬锁的能力。
等到众人围着那个男生把锁撬开并欢呼时,她才突然发现,也许,她想要的是被团团围住时的感觉。
众人都在笑着,她倚着栏杆发着呆。
孤独,两个简简单单的字,此刻却让她感觉内心空洞缺了一块。
......
今天下了一场雨,她没有听课,也没有带伞。
望着窗外,做没有用的白日梦。这并不是一件多文艺的事情,也不是一件多适合她这种女孩子的事情,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去做。
其实她也不想这样。可是她更不想听后座抱怨老师,听他们闲聊吐槽,她并不想插嘴,但是如果她不插嘴,她只能听着,听着也让人很烦,孤自一个人,没有反抗的余地。
她好像又在找借口了?
当第十四阵凉风吹过的时候,下课铃响了,然后过去了五分钟,终于下课了。
那又怎么样,反正...她下课了也做不了什么。
她听到,周围的那些人聊着昨晚她才听过的歌,如果她真的有那么孤独的话,为什么还要坚持势单力薄的骄傲?
那样很糟糕,不是吗?
她好像开始知道了...
洛葵听见了窗外雨点打在窗台上的声音,一下一下,像是抨击在她的心上。
“嘿,你们在聊那首《XX》吗?”
那一刻,恍若隔世。
......
到了午休时间,可是她没有带伞,窗外雨还在稀里哗啦地下。
好像这雨淋一淋也没什么的样子。她托腮看着窗外。
窗外一道惊雷。
嗯...好像是的。
内心其实早已慌得一批,她还是面色如常。等雨下小一点她就回家。
洛葵拿出了英语作业,写一写先。
可是这雨怎么好像越下越大了呢?⊙W⊙?
正当她恍惚之际,一个人走进教室,似乎是忘了带伞。
“嗨,”作为教室里唯一一个人,她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打招呼,“岑琦。”
再后来,她已经在岑琦的伞下,目光缥缈地看着伞外的世界,很不自在啊...
突然,她听到她开口了:
“其实,真的很感谢你的,那天!”
“真的吗?”
“真的真的!”
洛葵低头,她看到狂风卷起尘埃,然后慢慢地,尘埃轻轻落定,安安静静。“那真是太好了!”
......
转眼期末考试,期间断断续续不知道换了几次座位,反正她能记起来的,只有最后,她又坐到了窗户边,周围那群人还没变。
她已经试着去接近别人了,现在她知道,她完全可以引起他们的注意力,也没有被他们遗忘。
至少借修正带借铅笔借橡皮的时候,还会想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