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川跑死马,星落军团真正赶到南奉都城郊外已是正午时分。
不过镇南关的攻城器械还远在北边的岘河码头,一时半会到不了。所有人不急着攻城。
星落军团更是远远绕过一大段城墙,在西郊约三十里的地方扎营。
这里的营地是现成的,原本里面驻扎着南奉的中央军。
当然,此时已是人去营空。
除了南下保护世子的三万人马,南奉所有的兵力已经齐齐缩回了都城里。
经过这些天的混战,他们所有兵力已经不足五万人。
营地前,因为要等尚未归队的前锋一营,任宁喝住马回头望去。
正午的烈日下,北边的天空里烟尘滚滚。那是云垂其他的人马四面八方赶过来。
岘河以南不到五十里的小镇里,万象主将骑着马站在驿道边上。他同样抬头看着天空上的扬尘,脸上一片复杂。
出发前从万象王手里接过令符时,他心中豪气万丈。
想想只要自己一声令下,就能让两万五千名将士冲锋陷阵,这是何等的霸气。
然而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
此时往外一看。
四周的田野里一望无际的全是装备精良的云垂将士,仿佛一条不可阻挡的大河般哗拉拉地往南流去。
他越看心里越慎得慌,回头再望望自己站没站样坐没坐相的部下,顿时皱起了眉头。
自己的这点人马原本看着还挺壮观,此时却有点像大河中不起眼的小石头。随便一个浪打过来,便会消失在涛涛的河水中。
一时间,他有些不好意思再往前凑了。
不好惹啊,也惹不起。
南奉在他们万象眼中已是庞然大物,然而北边的云垂帝国一发怒,瞬间国破人亡。
任宁不知道万象主将在想什么,不多时一营仟长带着属下终于匆匆赶到。
两人有说有笑地聊了几句,一起信步进了大营。
走着走着,任宁有些疑惑。
营地里将领们来来往往,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然而无论是谁,一个个脸上全是震惊和愤怒。
什么情况?
任宁茫然。找到前锋营的驻地后,连忙找管路平打探消息。
然而管路平并不在自己的主帐里,他的亲卫迎了上来。
“任将军,将军让你们到了后直接去中军大帐去找他。”
任宁和一营仟长点头,转身去了中军大帐。
大帐内气氛沉闷。所有星落将领一片沉默。
“任宁你们来了。”管路平朝他招手,“都过来坐下,好好听一听南奉人弄出来的好计策。”
任宁心一凌。
管路平大多时候都是笑呵呵的,平时对下属也不怎么严厉。两人更因为有着拉二胡的共同爱好,常常一起谈生风生。
然而此时他的语气中既然有着难以言说的冷酷。
任宁刚坐下,很快有人给他们说了说原因,听得两人脸色也阴了下来。
连日来云垂一路南下,几乎所向无敌。手里的南奉战俘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不少高级将领。
比如当初在虎愁谷,任宁就曾经一举抓获了三百多名准备逃出虎愁关的将军和亲卫。
抓到这样的俘虏,自然要审问。
期间有不少南奉将军宁死不说一个字。但也有些人骨头软,这还没上刑就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倒了个干净。
比如在三朝元老裴如海的谋划下,南奉不仅派人越境烧毁药百花和沧澜郡的药田药庄,甚至还越过广信的重重山脉前往云中郡散播时疫。
又比如云垂不好容易派大夫控制住时疫,他们又派斥候过去到处溜达,让时疫一而再再而三地复发,甚至最后还传进了岩陲要塞里。
还比如四周各邻国准备一起征讨分割云垂……
令人发指,越听越让人愤怒。
砰!
暴怒中,不知是谁猛地擂了一拳桌子。
“大家还等什么?现在就攻进去,活抓南奉王和裴如海。用他们的人头为死去的百姓祭天!”
“对,攻城!立即攻城!”
当初包括韦君谦在内,所有人都没想过要真正灭掉南边这个小国。
之所以决定攻击南奉,仅是因为这小国的手脚伸得太大,不教训不行。再者痛凑它一顿,也能给云垂南部一个稳定的环境。
星落军团还好说,韦君谦一声令下,所有人便毫不犹豫往南。
至于其他镇南关以及各郡的备守军则不同,并不是每个将领都甘心情愿领兵出征,甚至还有些普通将领因为担心军中监军以及帝都方面秋后算帐,打起仗来畏首畏尾。
然而此时他们已经顾不了想那么多。
想想云中郡因为时疫而生生烧掉近百条的村子,再想想远在西边缺药少医的岩陲要塞,所有人都怒不可竭。
恨不得立即冲进城里,把罪魁祸首们抓住。
众情愤慨之下已经无需什么战前动员。
几位将军商量了一阵,一致决定所有人抓紧时间休息和修整,随时准备攻城!
任宁一众中层将领前脚刚离开,管路平这些将军们后腿就迎来了镇南关以及百花三郡的将军郡尉们。
和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几名白发苍苍的使者。
他们出来谈判。
兵临城下的南奉想和四十多年前一样,希望给云垂赔礼道歉后两国战事最终能和平解决。
没人知道星落军团的中军大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各将军拍了不少次桌子,声势吓人。
入夜时分,这几名南奉使者摇摇晃晃地出了营地,一个个满脸死灰。
刚通过吊篮进了城,他们立即被送进了王宫。
灯火通明的大殿里,南奉王又苍老了几分。
他焦燥不安地来回踱着步,甚至嘴角都起了一串泡。
“柳神仙、张神医、广迎大师……”看见几位使者进来,南奉王连忙迎了上去:“诸位谈得怎么样?云垂提出什么要求没有?”
几位使者要么是神算子,要么是神医或者得道高僧,算得上南奉中德高望重之人。
他们施了礼,却是没有回答南奉王的问题,而是第一时间朝旁边同样扯着脖子的裴如海望去。
南奉王心一沉,刚要开口,裴如海一脸平静走了过来。
“诸位望着老夫是什么意思,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南奉之前作的事,北边已经知道了。”几位使者彼此相视一眼,长叹了口气后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满殿的高官面面相觑。
这种计划不仅在南奉甚至在周边邻国都是绝顶机密,就算各国高官也只有寥寥几人清楚。哪想云垂这次抓获的将领太多,既然被问了出来。
作为大夫,张神医直言不讳。
“虽说成王败寇、兵不厌诈,两国交战时无论用上什么计谋都可以理解。但各位对邻国的普通百姓作出之事实在太下作,而且证据确凿。恕老夫无能为力。”
阿弥陀佛。
老和尚唱了一句佛号。
“这次和四十年前不一样,已经不是赔礼道歉能解决的了。云垂帝国将士们的怒火根本抑压不住。老纳无用!请大王另请高明或者期待将军们明日奋力杀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