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们脸露难色,然而还是飞快地把土肥和人的命令传了下去。
所有的倭寇小兵打起仗来都悍不畏死,但眼前这批小兵大多都是新兵,是石川泷派来声东击西的。
因此他们的抛石机和弩车的瞄准技术有些惨不忍睹。
呼呼~
一轮石头带着熊熊的烈火划过天际,朝着土肥和人指定的目标砸了下去。
轰轰轰。
如同往常一样,除了一些瞎猫碰上死老鼠的,其余绝大多数攻击都落到了目标三丈之外。
哗啦啦。
那些着了火的石头顺着山顺一路滚下来,吓得正向上进攻的同胞慌忙乱窜。
休休休。
这种送上门的人头,云垂小兵自然喜出望外,纷纷放箭将他们一一收拾。
八格。
土肥和人看在眼里,气得重重擂了一拳身前的土地。
“上面人和箭都不多,传令下去所有人都不许退缩,继续上!”
杀!
所有倭寇小兵一声大吼,纷纷扛起木板当成盾牌,继续一步一步向半山腰爬来。
哚哚哚。
上面射下来的弓箭雨点钉在木板上,丝毫没有给予下面的小兵半点伤害。
武佰长下意识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二十架重弩。
这种武器需要几个人一起操纵,威力巨大,可以洞穿绝大部份倭寇携带的木板。但它们的数量不多,用来攻击普通小兵未免有些浪费。
“重弩盯好刚才那个披披风的将领。只要他敢冒头,你们就一起招呼它。”
“其他人停手,检查擂木、滚石、金汁、火油和石灰粉,等我命令。等这些狗日的爬到我们二丈远,就干开!”
“明白吗?”
“明白!”
下方。
各种震耳欲聋的吵杂声中,土肥和人依然清楚听见了上面云垂人中气十足的呐喊。
但奈何他完全听不懂。
不过就算无法理解,土肥和人也知道上面嚷嚷的绝不会是什么好话。
“将军,”有亲卫看出了他的犹豫。
“瞧上面的声势,云垂人显然对我们早有防备,因此现在我们从偷袭战打成了遭遇战。”
这种战最讲究敌我双方将士的耐性和韧性,想像偷袭战般一下子击跨对方是不大可能了。
“云垂人常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上面士气正旺,咱们得先消耗掉他们这股气势,否则将士们难以攻得上去。”
至于怎么消耗对方的士气,自然是用人命和时间。
说到这,小亲卫稍稍抬起头四下张望。
“这个地方暂时安全,但到底距离云垂人挖的壕沟不太远,时刻都在他们重弩的攻击之下。将军乃万金之躯,轻易不可涉险,否则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咱们这支队伍就没了领头羊。”
“要不,咱们先退回山下再作打算?”
“不!”土肥和人悍然拒绝。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
“本将向土肥将军立了军令状,天明之前一定要拿下上面的阵地。”
子时才发起的攻击,现在时间已经不多。
如果他先退下去耐着性子等上面的云垂人士气消失,估计明天的太阳不仅升起而已,恐怕又快落了下去。
“竖起将旗,告诉所有的大和兄弟本将就在他们身边,和他们同生共死,一起战斗。”
“一定要在天亮前拿下上面的抛石机和弩车阵地。”
“这……”亲卫们面面相觑。
但看着主将脸上的坚毅,他们没再说什么,只是呼地竖起了将旗。
哈哈。
上面的武佰长眼尖。
“土……谁来告诉老子那把狗屁将旗上写的第二个字是什么?”
他最近才开始学习拼音,暂时只认识一些最常用的字,土肥这种姓氏只认得一个土字。
四周一片沉默。
半晌过去,才有个黑黝黝的男人出声。
“佰长,那个字念肥。下面的倭寇主将姓土肥圆。不过大家习惯上都叫他土肥。”
“土肥圆?”武佰长一愣。
蛮夷就是蛮夷,虽然学会了云垂字,但起的都什么狗屁姓氏?
看下面的倭寇还远,武佰长便笑着望了过来。
“我认得手下每一号人。兄弟很眼生,怎么称呼?”
铁树嘿嘿地放下手里的码马刀,“我叫铁树,来自古家商队,现在是商队的一名小负责人。”
咳咳!
周围一群人情不自禁地咳了两声,个个脸色古怪。
古家商队啊。
全云垂唯一一支由女商首带领的商队。
很多人就算没见过这支商队,也绝对听说过。
咳。
武佰长也不禁咳了一声。伸手拍了拍铁树的肩膀。
“你们商队这次运来的肉食真不错,兄弟们吃得那个叫欢啊……”
哈哈。
铁树大笑:“仅仅肉食不错?那我们运来的橡胶呢?”
“橡胶呀,”武佰长情不自禁回头朝着山顶方向望去,“自然也很好。”
只是他所在的壕沟已经处于半山腰上,基本不可能看得见山顶上在作什么。
不过就算看不见,武佰长也知道上面的抛石机手们正努力调整着抛石机的攻击方向和距离,准备给第一和第二道防线的倭寇来顿狠的。
“对了。铁树兄弟,你怎么在这?”
商队都以和为贵,既然已经将货物送到,成员该早早赶紧离开这危险之地才是。
铁树下意识朝南方望去,两眼微微有些失神。
如今的古胜楠怀了孕,正在平海郡家里休养。
平海郡虽然暂时没有倭寇的踪迹,但到底距离华阳郡不远,而且两郡之间修有宽大的驿路。
也就是说只要定海码头被攻陷,估计平海郡的百姓也会像华阳郡一样人心惶惶。
而这会的古胜楠正大着肚子,实在不宜长距离的四处逃难或迁移。
因此铁树作为丈夫,帮忙守住定海码头其实就是帮着守护自家娘子,以及守护自己的顾客和商路。
最重要是古家商队近年已经升成了大型商队。一次性能运的东西多了许多,但与之同时,筹备物质的时间也长了许多。
刚刚将货物送到,这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的,他就上来帮忙砍砍人。
武佰长了然。
他上下打量,目光最后落在铁树手里的砍马刀上。
“铁兄弟,以你体格以及神态,想必有练过武吧?”
要是练过的话,绝对是战场上的一员勐将。要是没练过,那就跟他们身边用力往下扔擂木和滚石就行。
“练过。”铁树眼里升起澹澹的豪气。
三年前,他到了星纪城,就跟任宁的义弟夏冬一起接受星落军团老兵的训练。
而古家又是隶属于忠勇伯府的商队,所以铁树还学过萧家的枪法。
虽然学的时候不算太长,只有区区不到四年,但如今的铁树已非吴下阿蒙,绝不是当初那个光着脚在涞谷郡追车子讨口饭吃的男人。
就在这时,
“注意,敌人要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