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万余人过了雁回军团的营区,夏邦为回头看了一眼。
目之所至尽是苍茫的林海,已经看不到雁回军团飞扬的军旗。
“雁回九成不会参战了,传讯吧。”
夏邦为的消息飞快传遍了四周,不少将军闻讯后立即皱起了眉。
霍凌站在墙壁前,深深地凝视着上面的地图,“兵力不足吗?”
奔鹿部族以东八十里。
先锋大将霍离遥遥往西方看了一眼,“谁说我们兵力不足的?立即传令所有将士,我们赶回去。”
亲卫们大吃一惊,“将军,如果兄弟们都走了,这里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除非全部是骑兵,否则想在十九日前赶到砥石城,恐怕是天方夜谭。
霍离摸了摸肚子的伤口,“这里不用管。西凉现在上下一片混乱,所有部族心思各异,全都没无心作战。我们暂时离开并不要紧。大不了以后再打回来就是。”
“至于路程,这里距离砥石城的确很远。所以兄弟更要立即出发。”
“你们去告诉所有人,让大伙拿出不要命的劲头向回赶,一定要赶在十九日子时前到达砥石城。”
“是!”
命令已下,亲卫们不再犹豫,匆匆向四方传令。
不多时,一支支队伍在将军们的带领下,转身向东跑去。
————
砥石城,城中广场。
无数百姓聚集到了一起。
不过西凉围城已近三年,原来磐龙石铺就的广场已经变成了葱葱郁郁的庄稼地。
祝嘉良站了出来。
作为郡守,他之前是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此时也身披铠甲拿起武器。
“各位百姓,我是祝嘉良。”
“我是霍云。”
“郡守大人好!霍将军好!”四周哄然回应。
两人点头。
祝嘉良上前一步。
“情况危急时间紧张,本官废话少说。”
“想必大家都听说了,西凉人现在一片混乱,岩陲要塞守塞大将霍将军已经发出了反攻的命令。”
下面一片静悄悄的,所有人定定地望着上方的祝嘉良和霍云。
“但是,现在我们的兵力与敌人有所差距。大家说该怎么办?”
嗡~
有人大叫,“能怎么办?都是他酿的两个肩膀扛个脑袋,一刀下去谁也不比谁多口气。我们跟他们拼了。”
“对,跟他们拼了。”
“西凉人蹲在我们家门口蹲了这么久,老子早就受够了。只要将军们一声令下,我老吴的命随你们拿去。”
……
忽然不远处传来喧闹声,有人大叫:“老李头,你要干什么?快快下来。”
霍云沉着脸走过去,“发生了什么事?”
“将军,城里用来进攻的火油不多了。我们正在熬油待用。老李头不知怎么忽然发了疯,想伸手去抓肉。”
“霍将军,”颤巍巍的老李头转向霍云,桔子般的脸上满是愧疚,“他们误会了,老头子没有抢肉的意思。”
“没关系。”霍云把他扶了起来,随口问了一句,“那老伯你要是干什么呢?”
老李头呵呵一笑,“老头子活了这么久,这辈子算活够啦。虽然这身子都是包头骨头,但熬一熬也能熬出几两油。”
“就让老头子进锅去吧,熬成热油泼出去烫死城外的王八蛋。”
众人浑身一震,霍云也哑口无言。
好半晌去,他才扶着老李头走开。
“老伯你言重了。城里作战物质虽然奇缺,但挤挤还是要有的。”
“最重要的是现在西凉人早已军心幻散无心作战。而我们上下团结志气正旺。只要反攻时大家作好准备,所有人拿出不怕死不要命的作风杀出去。他们是绝对顶不住的。”
“而我们终将会取得胜利。”
“霍将军说得对!”祝嘉良大踏步走了过来,“现在大家多作一份准备,我们的胜算就大一分,也就能早一日赶走西凉人。”
“大家该训练的继续训练,该往城头搬物质的赶紧搬。一起加油吧。”
四周哄然响应,“是。”
“知道了。”
……
被西凉人围困了这么久,砥石城早成了一个大军营。
特别是霍云进城后,直接把适龄的百姓们组织起来进行训练。
所以尽管西凉人轮翻攻城,杀了无数守兵,却发现城里的防守力量一直没怎么减弱。
轰隆,轰隆。
几声沉闷的巨响,又是几座房子被推倒。
众人一拥而上,搬起地上的石头就往城墙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城墙附近不仅排了好几排抛石机,还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甚至散发一股浓烈的臭味。
入秋之后,整个定西郡甚至大半个西凉草原刮得都是西北风。
风一吹,城头的臭味飞快向东南方飘去,转眼间传遍了方圆五里。
城外布满了高高的瞭望塔。
西凉的眼睛们两人一组,规律性地爬上塔准备观察城里的动静。
他们正要朝城里望去,闻到这股臭味差点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噢……
“我干他酿啊。城里的杂种弄了什么玩艺,臭死老子了。”
“真受不了。快下去。”
“这不好吧,我们还没看清城里的动静呢?”
“看个毛啊看。我们不攻城他们就该谢天谢地了,难道还会开门出城打我们?”
“这倒也是。那报告……”
“说城里一切如常就行。谁要不信的话,让他们自己来看。”
“好办法。”
……
岩陲要塞。
唰唰。
张大娘子难得清闲。
她拿了一柄刀子,细细地磨着。
小徒弟走了进来,看见后不由大吃一惊。
“师傅,你这是?”
“没什么,”张大娘子满脸的平静,“快要反攻了。这次的战斗恐怕十分艰难,甚至前所未有。为师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说完,她把磨得锃亮的小刀小心地塞进腰间的袋子里。
作为女性,上了战场不出事还好,一出事远比男人更为悲惨。
小徒弟听完,沉默了好半晌。
他不知去哪也弄了一个把大刀,唰唰地磨了起来。
要塞以东,啸天园。
铁柺李边呼呼地挥着手里的柺杖,“独眼龙,你他酿的磨磨蹭蹭在干什么?”
不多时,独眼龙扛着他的大砍刀大踏步走了出来。
“叫个毛叫,原以为这把大刀会随着老子入土,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老子不得好好磨一磨?”
哈哈。
铁柺李大笑,“老子还以为你个老不死的怕了。”
独眼龙哼哼冷笑,“我看你才是怕了。别忘了你孙女一把年纪还没嫁人呢。”
“你他酿的那壶不开提那壶是吧?”铁柺李气得暴跳如雷。
……
纷纷扰扰中,有人大吼:“兄弟们,出发了!”
四周哄然响应。
各座烈士陵园,一队队身体残缺的守陵老兵向山下走去,义无反顾地折向了东方。
他们没走多久,城外的各条小村庄也走出一批又一批扛着锄头柴刀的男女,纷纷加了进去。
这些都是岩陲要塞的附属百姓。
他们的父兄或者儿子都是要塞军人。不少人的家卷已经战死,现在轮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