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丽质再醒来之际已经到了正午,有人拿帕子帮她擦着脸,她虚弱地睁开眼,随后面上一阵惊慌,“郁娘娘。”
“别动,扯到伤口就不好了。”
郁太后把她按在塌上,仔细地帮她揩干净面容,“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不要命了就往上挡?”
“臣女只是害怕。”
“怕什么?”
“怕您会死。”
郁太后闻言愣了一下,她不会死的,她这辈子担过那么多祸福,夫妻离心、女儿早夭都没能击垮她,她并不畏惧那一场刺杀。
可是她的亲人都已不在人世,已经没有人会担心她的安危了,今日陈丽质骤然提起倒让她有些触动。
“哀家不会死的。”你也不会死的,后半句郁太后没有说出来,她向来恩怨分明,宣成这般为她,她自然会为她安排好后路。
“要不要召你父亲来看你?”
“不。”陈丽质摇摇头,毫不犹豫地拒绝,“他不想看见臣女,臣女也不想看见他。”
郁太后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她清楚地记得祁王当年为宣成请封时有多欣喜,两人的关系倒像是最初的恪顺与先帝,明明也是那样亲近的父女,后来却渐行渐远。
“娘娘,卫太子求见。”
“你想见他吗?”郁太后叹了口气,她没有拆人姻缘的爱好,若是宣成能嫁去卫国,也是个好去处,可那于景朝并无益处。
“臣女能见他吗?”
见她满脸期待,郁太后并未说什么,片刻后陈丽质见着了完颜煦,他带来了好些吃食,还有一堆外头时兴的话本子,只是脸色冷的吓人。
“你说好了不生气的。”
“孤没有生气。”
完颜煦冷着脸坐在塌上,别扭又傲娇的样子惹得陈丽质一阵轻笑,她想起来年幼时,她每每惹他生气时卫太子就改了自称,好像这样就能压住她似的。
还笑!完颜煦气的咬牙切齿,又怕她笑的厉害牵扯到伤口,原本等着陈丽质哄的他赶忙轻声制止。
“快别笑了。”
开阳和摇光守在门口,陈丽质放下心来,握住他的手轻声解释,“我偷偷研究了经**,知道哪里不会致死才敢挡箭的,最多受些皮肉之苦罢了。”
“下次你再敢做这种事,孤就直接把你绑回卫国,也好过你自己作死。”他依旧冷着神色,万一出了岔子呢?
“但凭太子殿下处置。”陈丽质突然想到另一桩事,“昨天怎么那么多刺客?”
“是叶太后,我们凑巧碰上了,不过也省了许多善后的事,今早郁太后贬斥了叶太后的兄长,还让人去祁王府训斥了穆兰。”
陈丽质乐滋滋的,这比她设想的结果好上许多,当真是事半功倍。
“晋娆呢?她有没有出事?”
“没有,她好好的呢。”完颜煦想到什么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受伤了吗?”
“那倒不是,我听说她那个未婚夫从南地带回来一个女子,要同她退婚呢,只是柳夫人和晋国公都不答应,此事就耽搁下来了。”
退婚?柳承明?
陈丽质秀目微睁,她对此人的了解仅来源于晋娆的描述,两人青梅竹马,即便柳家在柳尚书死后逐渐败落,晋国公念着往日的情分依然为两人订下婚事。
可是他怎么会退婚呢?那晋娆得多难过?
晋国公府,晋娆窝在房里失声痛哭,一旁的表妹云无岫面带愠色,“我就知道,那个柳承明不是什么好东西!眼见着自己飞黄腾达了便想退婚了!”
“表姐,你想怎么办?不如直接退了婚事,让那对狗男女双宿双飞吧!”
“我不知道。”
晋娆抽噎不止,她不明白,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怎么会因为一个相识不久的人就退婚呢?
“我不想退婚。”
她真的不想退婚,此时的晋娆仍放不下两人之前的情谊,幻想着事情会不会产生转机。
“那就找他们把话说清楚!”
“可他已经不肯见我了。”晋娆哭的更厉害了,她想起来昨日柳承明来了府上,她刚沉迷在他平安归来的喜悦里无法自拔,就被退婚的消息打到了地狱里。
他说只把自己当成妹妹,谁会跟自己的妹妹成婚呢?他说一切都是他的错,请她不要怪罪秋含霜。
“我去找裴苡之!把他约到澄楼把事情问清楚,总不能不明不白地被退了婚。”
裴苡之是柳承明手下的副将,两人一同去平定叛乱,他一定知道内幕。
澄楼内,晋娆躲在屏风后听着两人谈话。
“裴公子,你见过那个秋含霜吗?她什么来历?能给我说说吗?”云无岫面上挂着笑,让人难以拒绝。
“这……。”裴苡之面露难色。
“我只是打听打听,又不做什么,她好端端地躲在尚书府里,我可没手眼通天的本事去害她。”
“其实她是个好姑娘,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裴苡之言罢面上多了几分庆幸,“这是你来找我,要是晋娆来问,我就不说了。”
“为什么?”
“大家都知道的不是吗?”
屏风后的晋娆只觉愤怒难当,他们几人一块长大,裴苡之竟也帮着秋含霜说话?
“什么叫我问你你就不说了?”她怒气冲冲地从屏风后走出,“裴苡之,我们几人一块长大,我和柳承明订婚多年,你们也都知道,他们两人有私情你们还帮着隐瞒,这几个月我日日为他担忧,你们背地里是不是还笑话我是个傻子?”
“什么私情不私情的,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呢?”裴苡之面上多了几分不耐,“他们之间不是旁人想的那样。”
“我说话难听?你们做事就不难看了吗?”晋娆心里悲愤交加,原来所有人都把她瞒在鼓里,她早就被人撬墙角了!
裴苡之面露不耐,起身要走,不想刚到门口就被人拦住,“你把话说清楚!”
“晋娆,你不要觉得是承明对不起你,这几个月我们在南地几次死里逃生,皆是含霜施以援手,灾民得了疫病是她妙手回春,呕尽心血写出了治病的方子,战场上也是她想出谋略平了叛乱,你去打听打听,南地还有军中谁不知他们二人金童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