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关上卧室门，后背紧贴着门板，头脑发热，心也跳得厉害。
他抬起掌心在脸上拍了两下，一边扯头发一边贴着门滑下去蹲在地上。
妈的，全他妈疯了。
他去主卧的卫生间里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整张脸泛着极明显的红晕。
“该死”顾秋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从里面流出，他深呼吸一口气，捧了一大捧水在脸上冲洗。
直到那种发烫的感觉消散殆尽，他才关了水龙头用毛巾胡乱擦拭了几遍。
十分钟后，卧室门从外面响了几下：“哥哥，好了吗？”
是方野。
他声音平静，听起来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顾秋一想到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就忍不住心虚，他急忙从衣柜里随便挑了两件衣服换上，用手拨弄几下头发，穿鞋开门。
“好了。”顾秋脸色如常，语气也波澜不惊，完全没了方才的半点慌乱：“走吧！”
方野视线在他拽着t恤下摆拧成一团的指尖上扫过，没拆穿，他微微垂着视线，往后退了半步：“嗯。”
因为地处大学城，这边几乎什么都有，除了耳熟能详的几个大商场外，邻着的一家大学门口有一条本市最出名的夜市，除了附近的学生外，还会有不少旅行的人来打卡。
如今正值饭点，街上人流攒动，不过一眼望过去虽然密密麻麻，但其实不算太挤，买东西的时候也不用排太长时间的队。
两人站在夜市入口，中间隔了差不多半米的距离，方野偏头看一下他，再往前望去。
夜市入口处是一个花岗岩地面的广场，广场两边有不少小摊小贩售卖小玩具和发光头饰，临近学校的地段有很多情侣和姐妹团来逛，托夜市的福，生意还算不错。
说起来这条街虽然叫夜市，但比大部分城市的美食街还要繁华。
方野跟着顾秋往前走，看到他眼神往地摊上的一排发光兔耳朵望去，抿了一下唇，问：“你要买一个吗？”
那几只兔耳朵主体是白色的，但耳朵中间的地方加了深粉，是发箍的形式，发箍下头还坠了两个很长的毛球，里面有彩灯。
很乖的款式，顾秋也长得乖巧，和他很配，但方野心中有些好笑他看见这种东西走不动路。
顾秋回头在他脸上扫过，然后在地摊和他身上来回扫过好几回：“我觉得适合你。”
顾秋其实是故意气方野，他觉得自己说出这种话以方野的脾气肯定会生气。
没曾想，方野面上还露出一丝笑意，然后盯着他的眼睛对视了几秒，问：“你送给我吗？”
是在笑，顾秋觉得十分不对劲，他咬了咬牙：“老子买，你不戴是狗。”
方野表情清冷，声音很轻，明明还是没什么情绪的声线，但顾秋杀千刀的从里面听出了宠溺，他脚下一滑，差点跌倒前面直接摔在人家摊位上。
“老板。”顾秋很豪气的蹲下去，选了个最可爱的付了钱。
他捏着兔耳朵发箍站起来，面无表情朝方野走近，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戴上。”
听语气，颇有几分命令的口气，方野眸光在他指尖掠过几秒，十分淡然接过：“也行。”
他捏了捏兔耳下面的毛球，淡淡道：“我不会，你要帮我吗？”
这种东西就动动手指头的事，怎么可能不会戴？顾秋恶狠狠瞪他：“帮个屁。”
“那就不戴了。”方野说话的同时抄路边的垃圾桶走，顾秋见状，上前两步他拉住，妥协道：“我知道了。”
他摊开手：“拿来。”
方野将兔耳朵塞到他手上，眸光幽幽：“嗯。”
不仅如此，因为比顾秋高，他还很乖巧的低下了头。
顾秋总感觉奇怪，但一想到方野以前恶劣的态度心中满意不少，捏着发箍套在了他两只耳朵后，末了用垂下来的毛球打了一下他的耳朵。
方野视线一直落在他脸上，舌尖轻轻滑过上唇。
不远处两个路过的女生悄悄停下来往这边望了几眼，其中高的那个拉着娇小可爱的说：“好甜。”
另一个满脸姨母笑：“不只是甜啊，还好帅。”
“是情侣吗？”
顾秋听见了，他胸中像是被火烧了一样，一股脑涌上来转过去盯着两人否认：“不是。”
那两个女生惊了一下，像是被吓着了一样连忙鞠躬道歉，顾秋勉为其难消气，凶狠的瞪了两人几眼任由她们走了。
方野面无表情走过来，捏着小毛球在他耳朵上蹭：“好凶。”
“离老子远点。”顾秋拍开他往夜市走，几步之后，他回头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方野，语气暴躁：“你到底来不来？不来我就自己走了。”
说完这句话后，顾秋转过身往前，也不管他究竟会不跟跟上。
顾秋喜欢吃辣，但他有有好几次在跃跃欲试的边缘试探时便被方野拦住，理由总是上次的急性胃炎。
但方野最后还是拗不过他，两个人点了一份菠萝饭外加隔壁摊位的烧烤。
顾秋在摊位旁的座位前找了个空桌子坐下，结果才吃了没几口就收到了张祁发来的消息。
他点开微信对话框。
张祁：“对了，你爱睡懒觉，别忘了明天整整一天都是大魔头的课，据说是要出差和别的老师换了课表。”
张祁：“你一定要来，他最变态了，点名还要拿着照片。”
对话框中的消息还在往外面跳：“去年在他课上找代课的学生和逃课的，别说挂科了，连期末考试的资格都没有。”
看到这里，顾秋皱了一下眉，但很快放下心来。
不过就是一天的课，去上课不很正常？
他按住语音键，回复语音消息：“我知道了。”
“八婆。”顾秋说：“你跟我又不是一个班。”
张祁：“大课。”
顾秋没说话了，他抬眸看了眼一直坐在对面安安静静的方野时，咬了口勺子里的菠萝饭。
三分钟后，顾秋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他看了眼屏幕，是个没存的号码，但又透着几分熟悉。
“你自己先吃。”顾秋站起来对方野说：“我去接电话。”
他走到路边的桂花树下，按了接听键后随手从树上摘了两朵桂花：“喂，谁啊？”
顾秋不太高兴，接电话的时候语气也不太好。
那头笑了一下，解释：“小顾，我是方希。”
“嗯。”顾秋回头望了方野一眼：“有什么事吗？”
他想不出来方希给自己打电话，除了关于方野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是这样的。”方希像是在组织措辞，隔了好几秒才说：“就方野他在学校里打架了，老师打了电话让明天早上请家长。”
方希说：“爸妈还生气呢！我明天也没什么时间，你能不能——”
“不能。”顾秋咬牙切齿道：“他打架关我什么事？我还要上课，这么大一人了，又不是初中生，还知道打架。”
顾秋眉头皱成一团，把手中的两朵桂花往脚下一甩：“我不去。”
“别，算我求你了。”方希继续劝：“班主任说要是家长不去就给他处分，你也知道现在学校的处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没有总比有好。”
“算你帮了我一个忙？”方希说：“他至少是你的室友。”
顾秋一字一顿对着听筒说：“我不去。”
方希下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就直截了当挂了电话。
顾秋又看了眼方野，见他还坐在原地等自己，从这个角度看虽然有点冷淡，但怎么都不像是那种打架的问题学生，毕竟在爷爷口中，他可是品学兼优，除了喜欢音乐有点‘不务正业’。
他在原地停留半秒，冷着脸把刚装进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点开微信给张祁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张祁可能刚刚到现在都看着手机，语音很快接通。
顾秋开门见山：“明天，你早上帮我请个假，我去一下c中。”
张祁不可置信道：“你胆子这么大？还真不信邪？我跟你说，上学期请假去医院的都在他手上挂了科。”
顾秋皱眉：“那么狠？”
“你以为呢？真当大魔头这个称呼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因为他不近人情，大家才这么叫。”
张祁警告他：“我跟你说，你还真别不信邪，明天去c中干嘛？一刻也离不来方野了？”
“你该不会是被草服了吧？”
顾秋咬牙骂：“服个屁，一天别整那些有的没的，是方野那个兔崽子打架，老子要去家长会。”
他犹豫了片刻，指尖在手机上捏紧又松开，来回好几下后，长长喘了一口气。
“那就这样吧！”他表情严肃，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说话的语气也像要去赴什么刀山火海。
“什么怎么样？”张祁说：“你到底去不去？不去的话挂科可别怪我没警告你。”
“帮我请假。”顾秋骂道：“老子都说了要去那个兔崽子的家长会，他家里没人在这边。”
张祁再次确认了一遍：“可别后悔？”
顾秋说：“到时候再说，你先请假，我来了再给他解释，要是没用就明年再上一年。”
张祁：“我敬你是条汉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