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前一天喝了酒，加上是周六，顾秋一直没有起床的意思。
直到一声电话铃声把他震醒，是张祁。
“喂，有什么事？”顾秋拉长声音眼也没睁。
“下周不是就国庆了吗？我再提醒你一声。”张祁那头有点吵，夸张无比的问：“不会吧？听你这声音，你还没起来？”
顾秋平时要是没事一般不会睡到下午两点。
“我去。”张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你是不是昨晚和那个主唱做什么了？”
顾秋翻了个身，皱眉辩解：“你说有病呢！老子永远都不会和他有什么事，你能不能想点干净的东西？”
他叹了口气，睁开眼眯着往窗外看了眼：“昨晚喝酒了，我——”
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让他的话骤停，顾秋把手机放在床上，掀开被子朝床下看。
床边地毯上的拖鞋边，赫然静悄悄的躺着一个xing玩具。
不仅如此，上头还有某些不可名状的痕迹。
他先是愣了一秒，紧接着像是一瓢水从头上浇了下来，肩膀颤抖了一下，头皮开始泛冷，浑身上下汗毛直立。
顾秋颤着指尖拿起手机，面无表情的对听筒说了句‘出大事了’
张祁在电话里焦急的问了好几遍到底发生了什么，顾秋捏着被子，啪嗒一声按了挂电话的键。
接下来的两小时内，顾秋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裹着被子连头顶都没露在外面。
他也慢慢回忆起来昨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过分事。
不说别的，就他死缠烂打让方野帮自己解决这件事都够他胆战心惊的，还别说对人间又亲又抱。
要他是方野，恐怕昨天晚上已经按捺不住直接动手打人了。
顾秋又在床上滚了几圈，想到昨晚方野不仅没骂人打人，看上去脾气还怪好的，突然觉得之前有点错怪了他。
虽然实在不想出卧室面对方野，但下午四点，肚子已经开始抗议，顾秋又渴又饿。
他闻了闻身上的衣服，皱着眉在房间内的浴室里洗完澡后才换上拖鞋和浴衣走到门口。
顾秋没直接出去，他先是看一眼左边的方野紧闭的房间，才猫着腰到走廊旁边悄悄往一楼大厅看了眼。
没人。
顾秋松了口气，终于挺直腰杆下了楼直奔厨房。
厨房门半掩着，里面没什么声音，他没什么顾忌的直接从外面推开，但刚开门他就愣了一下，僵硬着腿脚站在原地。
燃气炉没开，但上面氤氲着水汽，有股甜味顺着水蒸气传入鼻息，方野穿着围裙站在冰箱边整理什么东西。
方野可能是听见了开门声，转过了头。
顾秋见到他面无表情的脸时愣了片刻，心中下意识尴尬起来，皮笑肉不笑朝他招了招手：“走错了。”
他刚往外走了几步，方野从后面追过来拉住他的手腕：“起来了？”
顾秋硬着头皮转身，想到昨晚的事后心虚的点了点头：“嗯。”
“饿了吗？”
碍于面子，顾秋嘴硬道：“没。”
他的肚子叫了两声，方野没戳破，轻咳了一声抬起手往厨房指了指：“我熬了解酒汤，哥哥先喝点，冰箱里买了吃的，你看看要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用。”顾秋顿时炸毛，眼神里全是警惕：“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方野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声音再次冷了下去：“昨晚是我带你去喝酒的，照顾你也是理所应当，爱喝不喝，大不了我拿去喂外面的流浪狗。”
他取下围裙随手往橱柜上一甩，从顾秋面前擦肩走过：“冰箱里有食物，吃不吃是你的事。”
等方野上了楼梯，顾秋才回过神来，心想方才那点觉得他温柔的心思就是喂了狗。
一切都是错觉。
甜味从厨房里传过来，顾秋本想硬气的忽略，但才转身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吃白不吃。
他转身进了厨房，边用勺子往碗里舀醒酒汤边囔囔：“反正倒了也是浪费，不如便宜了我。”
几口喝光后，顾秋又哼着歌拉开了冰箱，他先是在冷藏区翻了一阵，找出藏在最里面的泡面后又打开冷冻区，拿了一盒香草冰淇淋。
做完这些，他心满意足的泡好泡面一起拿到餐厅，像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风卷残云扫光。
下午四点半开始，顾秋一直窝在沙发上。
下午六点，方野做完这个周末的家庭作业后下楼。
他本来想去看顾秋到底有没有动厨房里的东西，但刚下楼梯，他就敏锐的发现沙发上的身影似乎有些不对。
方野往前走了一段，看见顾秋蜷缩沙发上，身上只披着一张薄毯子，眼睛闭着，眉梢死死皱在一起，就连睫毛都不安的颤动。
不仅如此，沙发上的人脸色通红，嘴唇泛白，已经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他紧抿嘴唇，走到沙发边蹲下，用手背探了探顾秋额尖和双颊。
烫得有些恐怖。
几乎可以肯定一定是生病了。
方野到卫生间拿了张干净的毛巾打湿，回来路过餐厅的时候，他看见餐桌上的泡面汤和已经空了的冰淇淋碗时眼神暗了暗。
“哥哥。”他扶着顾秋让他躺好，边将毛巾敷到他额头边说：“我上去给你拿衣服，换好了去医院。”
顾秋嘤咛了一声，无意识点了点头，抓着他手臂说：“快点，我难受。”
方野拽开他的手上了楼，再次未经允许进了顾秋房间，并且迫于无奈打开了衣柜。
顾秋的衣柜很简单，大部分是基础款，长袖白t恤和灰色以及黑色运动裤最多，接下来就是黑色简洁宽松外套，和他的长相一样干净。
方野笑了笑，觉得这些衣服和他的性格有点区别，他翻了一下，随手取出一件长袖t恤关了衣柜门。
出卧室时，他视线被床头柜上一张照片吸引，他脚步顿了片刻，走到床头柜前拿起了相框。
这是一张合照，看起来是那种年代久远的胶卷底，角落处已经腐蚀了一大块，像是以前不曾注意，某一天突然被主人发觉然后才宝贝了起来。
照片左边的小孩隐约还有几分顾秋的影子，方野拇指指尖在他脸上摩挲，隔了几秒后拿起相框在唇边印了一下。
他很快放下相框，坐在床边捏着被子角拿到鼻尖闻了闻，深呼吸一口气后整个人往床上一趟。
但他没忘记顾秋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几秒钟后，他若无其事站起来下了楼。
方野帮顾秋换衣服的时候顾秋其实已经醒了，但这种情况下他还是死死闭着眼睛装睡，直到方野叫自己的时候才清醒过来。
顾秋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浑身软绵绵，脑子发昏，太阳穴发胀。
只要他不是蠢货，一下子就能知道自己是发烧了。
“能不能”顾秋撑着沙发边缘坐起来，心虚的对方野说：“能不能帮我一下，扶我起来去医院。”
方野说：“我线上app叫了车，等一下。”
“哦。”
顾秋垂下头，指尖绞着盖在腿上的薄被，觉得有些尴尬。
也不能说是尴尬，就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方野。
但好在几分钟后，网约车司机已经到了别墅外面，上车后这种氛围终于好转。
两人直奔最近的医院做了好几样检查项目，发热门诊内，医生拿着检查报告，顾秋像个乖学生一样坐在他对面，方野在他旁边站着。
医生推了推眼镜，问：“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两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
“今天下午。”顾秋如实道：“昨天一天都在上课，晚上”
“晚上”
“晚上什么？”医生皱了皱眉：“不方便说吗？”
顾秋咬了咬牙，全盘托出：“晚上去了酒吧，喝了几杯酒，十二点去吃了宵夜，烧烤加啤酒，还有冰饮，然后”
“然后”顾秋看了一眼：“回家后撸了一管。”
方野视线和他相对，一秒钟后顾秋先挪开。
医生面不改色：“又熬夜又纵欲，还吃得乱七八糟，你还想不想要身体了？”
他继续说：“今天呢？”
“今天”顾秋抿了一下唇：“今天下午四点下床喝了醒酒汤，吃了一碗泡面和一个哈根达斯。”
“好。”医生收拾了一下资料，边往电脑上打字边说：“你知不知道你有急性胃炎？你平时吃辣吗？以前胃疼过吗？”
顾秋呼吸一紧，还是如实交代：“我一直爱吃辣。”
“偶尔胃疼过，但没想过有什么问题。”
医生抬起头看了两人一眼：“胃疼还这么吃？不要命了？”
“对不起，是我自己乱吃的。”
方野的声音同时响起：“对不起，是我让他吃的。”
顾秋和医生的视线同时落在他身上，方野笑了一下，对顾秋道：“对不起。”
“没事就行，还好不严重，以后戒酒，少吃辛辣冷硬。”医生在电脑上敲出最后几个字，说：“去拿药就行了，回去喝些粥暖胃。”
顾秋道了谢，方野替他排队的同时倒了杯热水晾着，取药后第一时间分了一顿递到他面前。
“谢谢。”顾秋吸了吸鼻子，没接：“我们能不能回家再吃？吃了直接睡觉就好了。”
他有个秘密，怕吃药，小时候生病了就偷偷藏起来将药扔了，直到被保姆发现后，每次生病都是爷爷盯着他将药吃下去。
方野垂眸，将掌心伸到他面前：“不行，吃了药我们去买粥暖胃。”
顾秋还是没接。
“哥哥。”方野叹了口气，一只手捏着他下巴掰开嘴，一边塞了一颗药到他嘴里：“哥哥别动，一会儿噎着了会难受的。”
他拿起纸杯给顾秋喂了口水，声音里含着几分低哑：“咽下去。”
口中药片没包糖衣，接触舌尖的瞬间顾秋便觉得苦不堪言，水流入口，他下意识就滚了滚嗓子一起吞了下去。
方野视线在顾秋喉结划过，最终落在泛着水光的唇上。
他指尖颤了颤，拇指擦拭过唇角的水渍：“哥哥忍忍，吃完就好了。”
“妈的。”顾秋忍不住骂了一句，一把打开他的手，语气慌乱：“我自己来。”
方野乐见其成，将手中的药全部给他，长腿一叠靠在前排的椅子上，睨他一眼，笑容中有些嘲讽意味：“那自己来。”
要是平时让顾秋吃药应该不容易，但他只要一想到那双手，头皮就忍不住发麻，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不自在。
他紧咬牙关，干脆一鼓作气将剩下的药一口咽了下去。
“满意了吧？”顾秋冷着脸说：“满意了就送我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