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诚心一跳，马上大喊：“娘！这里有人！”他抱紧小梨子，慌张不已。
听见呼喊，叶明月随手捞起一旁的木棍子，三两步冲过来将瑟瑟发抖的兄妹俩护在身后，冲着躲在树后面的人大声喝道：
“谁在那儿？”
“出来！”
叶明月握紧手里的棍子，她好歹跟苏向北学过几招，就算来的是心怀怨恨的王八蛋叶正强，也得考虑考虑能不能从她手底下全须全尾地离开。
“我……不是……对不起。”
然而让叶明月惊讶的是，从树后面走出来的只是一个跟自家儿子差不多大的孩子。
衣衫破烂，脸上沾了一块一块的黑东西，瘦瘦小小，一时竟让人分不清性别。
叶明月愣了一下。
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兄妹俩也愣住了。
小梨子仰头问哥哥，“哥哥，不是坏人？”
苏锦诚：“……”不自在捏了捏拳头，他也没想到是个看起来比自己还瘦弱的孩子。
叶明月很快回神，片刻间就想到了这孩子的身份。
应该是住在牛棚里的‘坏分子’的孩子。
“你是哥哥？是姐姐？”安静的时候，小梨子突然出声。
那个孩子又躲回了树后面，只露出半边身子，小声回答：“哥哥。”
“你来山上，也是来捡柴的吗？”苏锦诚追问，他挡住小梨子的眼睛，很是吃味刚才那一声‘哥哥’。
“不……不不不是。”小哥哥摇摇头，“我住……住在这……里。”
叶明月环顾四周，果然看到不远处有顶破烂的茅草屋，她下意识拧了拧眉头。
在北省这样寒冷的地方，现下这个时节的晚上都能冻一层冰，那些人却住在破烂漏风到相当于露天的草棚里。
上辈子她将叶正强送进监狱后，其后数十年过得浑浑噩噩，倒是不清楚队里这些人的去向，只知道他们中有些人会在之后平反。
说得好听叫苦尽甘来。
可现在的苦本就不该无辜之人承受。
她听旁人说起过，隔壁几个大队有大人物平反，反而对本队不大了解。
不过就算成了大人物，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上辈子的经历让叶明月变得铁石心肠，若是以前，她说不定会偷偷给这些人送粮食。但现在不一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只想和家里人平平安安过下去。
“我们来这里只是为了捡柴，不会打扰你们。”叶明月跟那个孩子解释。
树后面的男孩连忙摆手，“不不打扰。”林玉明捏了捏衣角，是自己打扰了她们才对。
叶明月闭了闭眼睛，试图把那个孩子干瘦胳膊的画面抹去。要是别人也就罢了，还是个孩子，跟诚诚一般大的孩子。
“我们换个地方，不打扰你。”叶明月狠狠心，带着诚诚和小梨子离开。
靠在妈妈的怀里，小梨子扭头跟他挥手，“哥哥再见！”
苏锦诚：“……”哼！他抬手，也冲那个孩子挥了挥手，“小弟弟，再见！”
林玉明躲在树后面，盯着三人离开的背影，等再也看不到的时候，抬手轻轻摆了摆，“再见。”
重新找了个地方，这次叶明月检查得仔细，确定周围没有其它陌生人后才继续拾柴。
“哥哥，你认得那个哥哥吗？”小梨子记得清楚，刚才离开的时候，哥哥喊了那个哥哥弟弟。
苏锦诚低头看着她，“不认识。”
小梨子：“！”小梨子震惊，“啊？”
“可是，哥哥你叫他弟弟！”
苏锦诚有话要说，“你不也叫他哥哥？”
“就是哥哥呀！”小梨子抬手比了比自己的脑袋，“他看着比我高，高的就是哥哥。”
“不是，我才是小梨子的哥哥！”苏锦诚一脸严肃。
“哼！你别骗我！”小梨子掰着手指头数，“小梨子有好多哥哥，大林哥哥、二华哥哥、香香姐姐、大山哥哥……”
“他们都是堂哥！”苏锦诚挺了挺胸脯，“只有我才是你亲哥哥！”
“亲哥哥？”小梨子瞪圆了眼睛，试图找个更加权威的人来回答她的疑问。
然而叶明月正在不远处忙着捡柴。
苏锦诚重重点头：“嗯！”
小梨子将信将疑。
“那亲哥哥，有肉给小梨子吃吗？”
在小梨子的心中，最特别的那个，肯定要有些特别的资本才行。
比如：肉、糖、罐头……
苏·亲哥哥·锦诚：“……没有。”
“小梨子想吃肉。”肉实在太好吃了！
过完年，小梨子才整三岁，好些东西都不能喂给她吃，蛋羹算得上是最有滋味的一道美食。
记忆里面，昨天跟今天吃的大肉饺子是小梨子对肉的美味最直观的感受。
感叹完毕，苏锦诚刚想说点啥，下一秒他们两人坐的大木桩子发出‘砰’‘砰’‘砰’接连三下碰撞的声响。
撞一下，兄妹俩就打一个哆嗦。
有刚才的前车之鉴，叶明月在拾柴的时候，隔两秒就往这边瞄一眼，这不就刚好瞅见一副极其诡异的场景。
两只灰毛兔子跟一只五彩斑斓的野鸡，就跟下饺子似的，砰砰砰撞在俩孩子坐的木桩子上。
一下晕一个，倒在地上，不时蹬腿抽两下。
她愣了半晌，等反应过来后跟阵风似的冲过来，一手一个一手俩，把撞晕的两只兔子一只野鸡提溜起来。
见她过来，苏锦诚和小梨子的眼神跟着转过去。
母子三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视线齐齐落在笨兔子和笨野鸡身上。
叶明月脑子还是懵的，她没想到书上说的守株待兔的故事，有生之年还真的见到了？
“诚诚，小梨子，咱们收拾收拾，回家。”叶明月抬手贴了贴自己额头，这也没发烧啊，“咱们回家炖肉吃。”
“炖肉！”小梨子盯着肥嘟嘟的野兔野鸡，眼里闪着亮光，留下了垂涎的口水。
叶明月将兔子和野鸡放在竹筐最下面，盖上柴火，然后一手抱着小梨子，一手牵着诚诚下了山。
母子三人，只有小梨子一个在为即将到来的炖肉开心，叶明月和苏锦诚是实打实的还在懵圈。
天下咋有那么好的事呢？她们干坐着就有兔子和野鸡送上门来？
是他们做梦呢，还是这兔子和野鸡太笨了呢？
回到家里，将两兄妹送进屋，叶明月在后院井边把兔子和野鸡给抹了脖子放了血，剥了皮拆了骨头，都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就离谱。
不过，这离谱得还挺对付。
两只肥兔子和一只野鸡，够家里吃上好几顿了，大人孩子都能补补，肚子里有了油水，不比啥都好？
晌午下工，家里人都从外头回来，一致推门进了厨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