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官声此起彼伏,人人好像都拿定了注意,结伴就要往府衙走。
容歌微微勾唇,冷笑一声,被韩舟轻拽了一下袖口。
她一回头就见韩舟神色复杂的站在背后,似乎有些不高兴。
韩舟确实有些生气,可对面站的是容歌,不是韩宜年,他没有生气又和好的底气,况且他本就比寻常人身子单薄些,偏白的皮肤让他看着不显年纪,稍扳着张脸,还有几分憨傻。
被容歌一盯,韩舟就慌了,他质问:“你为什么怂恿这群人去报官,要是报了官……”
那可是整个韩家,不是韩家那一个人。
爷爷还生死未卜,就让整个韩家在县衙公堂上出世,被河州百姓从头论到脚,他老人家一辈子的心血,该毁了。
容歌宽慰的拍了拍韩舟,沉道:“放心,不会真的让他们去报官的。”
韩舟抬眼,不解道:“你看他们都已经陆续往县衙去了。”
“他们一直杵在韩府门口,也不是回事”,容歌轻笑:“不逼着里面的人一把,韩府的大门明日都不会开,你想想,要是让这群人在韩府门口闹一天,韩家的声誉了就彻底坏了,以后这四方国土上,哪里还有人愿意同韩家来往。”
韩舟明白了,现在身边的百姓还只是在议论,可若真如容歌所说,韩景同一直龟缩在里面不开门,就是在一步步败坏韩家的名声。
果然,眼看着人群渐渐散了,都一股脑的往县衙走了,韩府沉重的木门响了几声,开了。
韩景同面色黑紫黑紫的,十二分不情愿的被随从搀扶了出来,抬眼就看见了韩舟,浑身一抖,痉挛劲还没过去,就发现同韩舟并肩而立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让他日日在心里谩骂上几句的李伽蓝!
刹那间,韩景同眼前漆黑一片!
他一把抓住随从的手,厉声:“是他们捣的鬼,赶紧、赶紧把他们抓起来!”
随从颤颤巍巍的往容歌的方向瞥了一眼,垂声:“大爷,不是大公子他们搞的鬼呀,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商户们都劝回来呀。”
一个离家多年,十指不沾韩家一点生意的无辜公子,和一个同韩家关系浅薄到近乎没有关系的外姓小姐,哪来的本事撺掇韩家的商户闹事呢。
大爷怕不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
可这话随从一点都不敢说,只好催促着韩景同赶紧出声留人。
再磨叽,县衙门口的鸣冤鼓,就该响彻曲阳了。
韩景同被催的紧了,这才咬牙切齿的抬声:“诸位、老爷!且慢!”
有人回头往韩家瞥过来,招呼身边人看戏,河州东户的梁老爷先开了口,阴阳怪气的讽道:“韩大爷真是耳背,大家还以为你聋了呢。”
韩景同气的双手发抖,喘着粗气怼道:“我耳聪目明,康健着呢!”
“那就是故意缩着不出来了”,梁老爷振臂一挥,将肚子里的恶气都撒了出来:“你韩家是家大业大,可整个大周,也不是只有你韩家一个大户,出了这河州,谁拿你韩家当回事!”
立刻有人跟着附和:“是啊是啊,我们都相互扶持了几十年了,没有我们这数百商户撑着,你韩家何至于有今日辉煌,如今只顾自己,不顾我们的死活,实在让人寒心。”
“泰初一倒,你们内里乱成一锅粥”,李老爷悲戚道:“没那个本事,就别揽这么多活,现在害的大家都快掀不开锅了,连个说法都得别人到韩府门口亲自来讨,我替泰初不值。”
众人一看,竟连韩老太爷的老朋友,李安福老爷子都来了。
中间立刻被让出一条道,李安福由家奴搀扶着,一走三顿的往前,在韩府门口站定,缓缓道:“景同啊,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爹病重,怎么也不知道通知我们这些老家伙一声,难不成等他死了发丧,才等着我老头子来给他吊唁吗?”
韩景同没想到李安福回来,七十老几的人了,路上也不怕出事,他面色臊的慌,赶紧弯腰迎接,“李伯,爹正在院子里休养,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没敢惊扰诸位叔伯。”
李安福胡子一翘,就开始指责:“嘴里没一句实话!若不是得到了确切消息,我能一刻不停的赶来!”
若不是来的巧,李安福都不知道,几日光景,韩家已经败落成这副模样。
梁老爷给了其他人一个眼色,往李安福身边凑了凑,义正言辞道:“既然李老来了,那就给大家吃个定心丸,若是李老发话,想来以韩李两家的关系,大家都信的过,这官我们就先不报了。”
他声音抬得老高,所有人一瞬间又重新拥回来了,容歌混迹在人群里,一脸看好戏不闲事大的高兴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