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酒铺,容歌一时兴起,喝了两盅,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脑子有些乱,抓着之前的苗头一直想,一直想……
天禧二十五年之前,她到底每天都在干嘛?
有什么重要又美好的事情,有什么让她悲喜交加的事情,她好像都记不清了。
竹莺拉着容歌叹气:“小姐,大晚上的喝什么酒。”
“对”,容歌莞尔:“不该喝的,酒量太差,才喝了两口就有些忘事了。”
“竹莺,我想回京了。”
竹莺一愣,容歌说这话时,是看着路边和煦的灯的,微光衬的她瞳又黑又亮。
“小姐,养好身子我们就回去了”,竹莺说:“快了。”
不想回宅子了,容歌深吸一口气,低低笑了几声,说:“再逛逛吧,还早呢。”
竹莺应声,紫芸虽心下不解,却也不敢说什么,只得闷头跟上。
夜风打过来,容歌从脚到底的透心凉,忽一抬眼,在对面的夜亭里瞧见一熟悉的背影,她说:“竹莺,你看那是谁?”
竹莺瞥了一眼,说:“韩家三爷,她丢下小姐,自己跑到这快活去了。”
“真有他的”,容歌捏了捏受凉的鼻尖,抬步就往夜亭走:“韩家都快没他立足之地了,他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小酌,我都替他急。”
韩宜年是背对着容歌的,倒是他对面的韩舟,瞧见了火急火燎冲过来的人,不情愿的提醒:“来找你的。”
韩宜年好不容易把韩舟哄骗出来,好言好语豆子一般的往出倒,在韩家,他不畏惧任何人,就怕韩舟的埋怨,自证清白证了一半,就听到他来了这么一句。
韩宜年醒神:“你说什么?”
韩舟冷淡的往后一瞥,韩宜年顺势回头,就见容歌面无表情的过来了。
河州没有夜间的纷闹生活,这会夜静,人已经很少了,夜亭周围出了树叶揽风的沙响,再无他人。
“她是谁?”韩舟问:“下午就在爷爷院里见过,跟你很熟?”
韩宜年回过神来,他忘了韩舟几乎不回家,对韩家的事一概不知,至于李伽蓝,他怕是听都没听过。
虽然容歌来的不是时候,可好歹因为她,韩舟心情好了很多,韩宜年便也乐意同他解释:“汴京来的,你素未谋面的姑姑之女,就是在爷爷面前万不能提及的那个姑姑,她叫李伽蓝。”
“李伽蓝?”韩舟多看了一眼,漠不关心道:“你尽招惹一些麻烦的人,明知道爷爷不喜欢。”
韩宜年笑笑不说话,容歌已经快步上了台阶,叫了声“韩宜年”,话音未落便一屁股坐他旁边了。
韩宜年低低斥了句:“没大没小。”
“呵”,容歌冲韩舟咧嘴笑了一下,没注意到韩舟因此僵了僵,便道:“伤还没好,你夜里乱跑什么?”
“有点事,倒是你……”,韩宜年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味,一皱眉:“你晚上跑出来喝酒?”
容歌眼也不眨的否认:“没喝。”
“当我闻不见么”,韩宜年催促:“赶紧回去。”
“不想回去”,容歌翘着二郎腿,在桌上抓了把瓜子,吊眼看着他,问:“你下午去哪了?我差点被韩……大爷发现了。”
容歌说着偷偷瞟了韩舟一眼,现在还不知道韩舟是谁的儿子,若是韩景同的,直呼人家老爹的名字不好。
可等容歌观察了半天,她提起“大爷”,对面的韩舟一点表情都没,连眉眼都未动一下。
松了一口气,容歌心想,该不是韩景同的儿子了。
韩宜年:“不是故意丢下你的,有人看见你了?”
“那没”,容歌笑道:“我说差一点,韩景同带了几个老道进来,又塞钱又摆阵的……”
韩舟还是静静坐着,容歌嘻嘻一笑,收回了绕在舌尖的话,挑眉:“韩宜年,他是?”
就算不是韩景同的儿子,也是韩景盛的儿子没跑了,不合适的话,容歌就不说了。
韩宜年微点头:“韩舟,你下午见过,没事,你说。”
容歌放下心,缓缓道:“你猜我看见什么?韩景同也是缺德,等人家道长一走,立马把阵法弄乱了,分明不想老太爷醒来,还做这些有的没的给外人看,装孝子呢。”
韩舟面色白了白,插嘴道:“河州的道观没几个真的,都是江湖骗子,信不得。”
“信不信是一回事,有没有那个良心是另一回事”,容歌冷笑:“人之百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也是个理,韩景同既无当孝子的心,就别做孝子的事,何必虚情假意的为难自己呢?”
韩舟低下头,被人扇了巴掌似的,脸疼。
“有那装神弄鬼的时间,好好陪着老太爷说会话,指不定明人就醒了,活死人并非真的死人,五感六识都是开的,你心诚一点,老人家听得见。”
韩舟意味不明的看了容歌一眼,起身说药馆有事,先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