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两拳,三拳......如暴雨般密集的拳头落在乔然的肚子上,胸膛上,肩膀上,脸上,乔然没有反抗的能力,他只能尽力将自己蜷缩起来,用四肢护住自己的头部。不知过了多久,银发男子看乔然渐渐失去意识,打了个响指,那三个傀儡娃娃便齐齐停了手。银发悠闲地走向乔然,笑眯眯地看着狼狈的乔然,说:“我没有很大兴趣陪你玩,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知道?知道什么?乔然心想,嘴上却没有答话,狠狠地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男人。银发男仰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真是费劲。”话音刚落,干净利落地蹲下身来,竟一手掐住乔然的脖子,径直将乔然从地上拖起,举到离地十厘米的空中。这个看似羸弱,四肢纤细的男人居然有着这样的怪力。
银发男人还是保持着刚刚微笑的表情,对乔然说:“我说了我没有什么耐心。”说着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乔然很快就呼吸不畅,脸涨得通红,本能地用两只手去掰开男人掐着自己脖子的一只手。可这个银发男的力气出奇的大,他的手牢牢地钳制住乔然的脖子,丝毫不受外界干扰。乔然很快便因窒息再次即将失去意识。
银发男人突然松了手,只是保持着掐人的姿势,却没有继续用劲,让乔然得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说道:“不想死就快说。”乔然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抽空才回了句:“要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银发男人的脸微微一变,却又立马恢复刚刚微笑的神情:“喂,你知不知道人转生之后也是可以找到的。”
这下轮到乔然变了脸色,银发男人是在拿清浅威胁他吗?乔然:“你到底想做什么?”
银发男人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些:“告诉我你妈是怎么操控这些傀儡的,否则,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果然,那个傀儡和母亲是有关系的,母亲还是操控傀儡的人。尽管乔然之前就猜到了大概,可当从银发男人嘴里听到这个信息的时候,乔然还是忍不住惊讶。这个银发男人看着就不是善类,那他的母亲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尽管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与母亲有关的真实信息是绝对不能透露给这个银发男人的。傀儡娃娃的事情对银发男人来说很重要,只要他没从自己身上拿到想要的信息,他就不会杀了自己。
乔然随便想了个线索回答:“我妈去世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不允许我留下,全部带进墓里。”
银发男人听到这话,略有迟疑,看了看林语歌的墓碑,似乎还真的想去打开看看。说干就干,银发男人一把将乔然扔在一边,径直向林语歌墓碑走过去,他挥挥手让三个傀儡娃娃又牢牢将乔然围住,避免乔然趁机逃跑。
银发男人走到林语歌的墓前,又是轻轻打了个响指,那墓碑后的衣冠冢便轻轻裂开一条缝。可现代衣冠冢乃是水泥浇筑,就算裂了条缝,也需费点力气和时间。银发男人似乎是懒得搞出大动静,又挥挥手,让两个傀儡娃娃过来徒手挖开衣冠冢,剩下的一个傀儡娃娃看守乔然。
那两个挖衣冠冢的傀儡娃娃仿佛也有了银发男人的怪力,竟真将水泥缝硬生生掰开来,银发男人点头微笑,示意两人继续干活。
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
乔然默念着母亲交给自己唯一的口诀。墓地是母亲生前就看好的,她好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早就选好了这块地,而且还知道自己死后仍会被俗事纠缠,所以她就在衣冠冢里设了一个杀阵,这是母亲和乔然之间的秘密。乔然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对方竟主动送上门来,还试图在母亲的墓地要了自己的性命。
口诀一念,阵法立动。一张坚固强大的阵法网从墓地上方落下,将三个傀儡娃娃和银发男人都拢了进去,越收越紧。三个傀儡娃娃终究不是活物,很快就在阵法中失了生气,变成软趴趴的人偶。银发男人终于不再保持微笑,一张脸变得面无表情,他盯着乔然低声说道:“区区小阵,也能困得住我?!”
虽然母亲和自己说过墓地的阵法是个杀阵,一启动便会绞杀阵中的邪物,威力极大。可银发男人嚣张的口吻,让乔然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再次提起来。好在银发男人的态度虽然极其狂妄,可他一时半会竟也没法从阵中逃脱出来。
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
乔然再将口诀念了一遍,眼前的银发男人绝对不是好相与的,得速战速决。阵法随着口诀爆发出强烈的光芒,阵法变强,即便是目前毫无灵力的乔然也感受到了几分头疼欲裂的感觉。那阵中的银发男人应该比乔然更痛苦上几十倍,灵力越强,则越痛苦。可那男人似乎是极能忍受痛苦的样子,不适的表情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男人双手结印,身前凭空出现只长着三个脑袋,六条尾巴的青灰色大鸟。
只听得银发男人说道:“不就是个木系阵法么,鵸䳜,烧了它。”
那名叫鵸䳜的大鸟听懂了主人的话,便用力扇动翅膀,发出似人笑声一般的古怪叫声,三道火焰从三张嘴中喷出,法阵内霎时一片火光。鵸䳜摆动大翅膀将主人护在身下,不受火焰干扰。
这银发男人究竟是什么人?既能操控傀儡娃娃,又能召唤出如此奇怪的三首火鸟。乔然心中暗叫不好,只怕这法阵是真的困不住他,现在逃跑才是最好的选择。可乔然没跑多远,那银发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今天你跑不了了。”
不好,他果真出来了。乔然跑得更快些,可身后忽然袭来一阵大风将自己掀翻在地,乔然抬眼一看,正是那三首六尾的鵸䳜从后面追上来,此时正得意洋洋地站在乔然的面前,时不时叫唤几声。如人的笑声一般的鸟鸣声似乎正在嘲笑乔然的不自量力,与这银发男人斗,他确实不够格。
乔然重新站起来,面对银发男人,不卑不亢,挺直了他的身板。银发男人看到乔然视死如归的样子,恢复之前微笑的表情,说:“不知好歹的小子,鵸䳜。”鵸䳜听到主人的命令,三张嘴一张,又喷出火来,只不过这次的火是冲着乔然去了。
没想到自己今天竟要死在母亲的墓前,乔然深知自己的无能为力,便颓然地闭上眼,能早去见浅浅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万神朝礼,驭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千钧一发之际,竟有人出手相救。只见那人一身黑色运动服,手持一支黑色毛笔,边念口诀边快速画符,试图将自己和乔然护在阵法中。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吾身。
阵法形成,一个金色的透明大钟将崔珏乔然两人罩在其中,抵挡住鵸䳜的烈火。即使没有被火焰吞噬,崔珏和乔然也能感受到火焰的高温炙烤着自己,如果仅仅只能抵挡住鵸䳜的火焰,而不能突围出去,那他们两人恐怕要被烤成人干。
银发男人似乎知道崔珏乔然的痛苦,他看着两人逐渐痛苦扭曲的表情,脸上的笑容越发张狂。崔珏只能不能继续下去,他只能拼死一搏,明明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个银发男人,还是选择出来帮乔然,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乔然不能死。
姑且就拼一把,崔珏咬住笔,双手结印,手指翻飞,先是五岳诀,然后是破印,最后一个九字诀。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随着崔珏的九字诀逐个完成,两人所在的法阵之外出现浓浓的迷雾,迷雾疯长出带有黑色纹路的树木,瞬间将鵸䳜和银发男人隔在重重树林之外,火焰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悠长的狐狸叫声。那声音重重叠叠,听久了还有迷幻的感觉,乔然的脑袋也止不住地发昏。崔珏从身边的黑纹树木上摘下仅有的两朵发光的白色花朵,一朵塞进口袋里,另一朵提给乔然:“放好,屏息,快跟我走。”
随即,崔珏毛笔一挥,透明大钟便消失了。在牛奶般的白色迷雾中,崔珏行动自如,跟在他身后的乔然此时竟没有被持续的狐狸叫声干扰,头脑清晰,行动敏捷,看来那发光的白色小花有一定作用。
被困在迷雾中的银发男人此时也感受到不太好,没想到居然是迷谷,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衣男人是什么人,居然能召唤出迷谷。银发男人的意识逐渐模糊,召唤鵸䳜需要消耗的灵力太大,他现在的身体状态本就支撑不了太大的灵力消耗,要不是乔然不识好歹惹恼了他,他也不会冒然召唤一只上古灵兽出来。
这个身体真是差劲,银发男人只能将鵸䳜收回,可迷谷的作用对他影响太大,他不会要被困死在这阵中吧。此时刚好有人从迷雾中跑到他身边,可他已经支撑不住身体,在昏睡过去之前听得那难辨男女的人说道:“神主,我带你出去。”
这群废物,总算找到我了。银发男人再也无法保持半睡半醒的状态,彻底昏睡过去。
......
奉京市中,正在看祭祀大典游行节目的顾浅突然猛地一个激灵,是阿市给江叔叔的那半块尘世镜!在之前的一系列事情中,顾浅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在她看到江缘的时候,她猛然想起来尘世镜一分为二,一半在西泉的镇魂塔,另一半是在江叔叔手里。顾浅在建安遇到江哲时出现的尘世镜正是江叔叔的那半块。这么说,阿市那时候就知道江家的法阵出问题了,可阿市并没有提醒顾浅,阿市必有自己的考虑。
现在,最重要的是江家的法阵。车停之后,顾浅第一个下车,对江缘说:“我要去南平,事关江叔叔,我不管你是否相信我所说的,我必须要去南平破这个法阵。”
江缘的表情淡淡的:“无论你讲的是真是假,我愿意试一试。”经过这两天对沈家山区的查看,江缘手里的线索已断。比起误判,他更愿意相信是有人将他和叶文竹引来奉京,遇到顾浅更是其中的一步棋。既然对方想要他跟着顾浅走,那他就一试,反正目前他也没有其他思路可以试。长林先生预言在前,叶文竹不能再跟着江缘到处奔波,不如就回一趟南平,这样文竹也可以回建安帮忙叶家处理即将到来的灾祸。
叶文竹当然知道江缘的想法,目前她也想不到其他办法,两人商量好接上顾浅再分道扬镳,到时候互通有无,以免事态生变。叶文竹想,看在长林先生和江叔叔的交情上,即便江家真有什么困难,想必长林先生必不会坐视不管,但建安的事情,自己必须亲自回去面对才行。
顾琛本来打算陪着顾浅一起回西泉,可他没想到顾浅一开口便是要去南平,他试图劝说顾浅先回西泉问过爷爷意见再说,可这回的顾浅心意已决,她已经给顾爷爷打过电话,告知家中老小自己要去南平的决定,而顾爷爷表示支持。置于顾琛,念在顾二叔还没有消息的情况下,顾琛可以自行决断是回西泉还是跟着顾浅去南平。
顾琛思量再三,决定跟着顾浅去南平,毕竟家中已有长辈在处理父亲的事,而顾浅这个半吊子,独身一人去往人生地不熟的南平处理极有可能危险的事情,他是绝对不放心的。自己虽然从小和顾浅不对付,但说到底,顾浅也是自己的堂姐,堂姐再不争气,也是自家人,在危险面前,他会选择保护顾浅。
沈景阳本来也想跟着顾浅去南平,可一来顾浅不让他跟去,二来城中瘟疫的后续问题还需要人处理,大哥沈牧之已经在连夜操劳中身体出现问题,堂姐沈幼薇强硬留下他去接手沈牧之手中的部分事务。沈家明面上看着是以沈牧之身体不适的理由与留下沈景阳,实则是沈越石行事有差,沈家内部要整顿,必须留下沈家本家的人。
乔然已经先一步离开奉京,接下来便只有顾浅,顾琛和江缘三人去往南平,这次南平之旅,注定是一场不平安的旅行。而南平那边,也有一人在等着他的命中之人的到来。
三人在机场打了量出租车,从机场回江家市中心的办公大楼,顾浅和顾琛坐在后座,江缘坐在副驾。由于江缘的心情看着不是很好,全程黑着脸没说话,顾浅和顾琛两人也没有交谈。偏偏司机师傅是个能说会道的,他看这三个小年轻都不爱说话,车内气氛太过沉重,他便主动搭话。
司机师傅:“你们几个年轻人看着不是本地人啊,第一次来南平玩吗?”
江缘没说话,顾琛也没说话,师傅也沉默了,顾浅连忙接话:“我们不是本地人,来这边处理点事情。”顾浅的“我们”指的是顾琛和她,司机师傅却下意识地默认顾浅说的是车里的三个人,于是热情地介绍起南平市内的旅游景点。
司机师傅:“来办点事啊,那也别耽误玩。你看,好不容易过来南平一趟,这边的景点可得抽空看看。我啊,土生土长的南平人,好玩的地方我都知道。十八观音石像林听过吗?”
顾浅:“嗯,好像听别人提起过,但是我没去过。”
司机师傅看有个小姑娘接他的话,兴致就起来了,要知道他专职开出租车载客,一天都没怎么说话,遇上个能接话的乘客,可给他开心坏了。
司机师傅:“哎,我跟你说,十八观音石像林呢,得有导游带着去,让导游给你讲这石像的故事才算有意思,自己去啥也不知道就搁那瞎看,指定没意思。还有石像林附近有个山清水秀农家乐,里面的烤山鸡是他们的特色菜,每天就卖两百只烤山鸡,有些外地游客专门为了吃这个菜去那边的,你带着你俩朋友都去尝尝。”
顾浅:“好的好的,我一定去尝尝。”
司机师傅:“小姑娘,我看你这么年轻,市里面好玩的地方你肯定也喜欢。”
顾浅:“市立有什么好玩的?”
司机师傅:“穆清大厦听说过没?”
穆清大厦,不就是江叔叔的...顾浅想到这是以江缘父亲名字命名的大厦,偷瞄江缘的反应。还好,江缘的侧面表情看起来没有什么大变化。可司机师傅好像没有意识到顾浅没接话,还是忘我地介绍穆清大厦。
司机师傅:“这穆清大厦早年不叫穆清大厦,叫市立百货大厦,得有快三十年的历史。后来由于设备老化,大厦内部起火,烧死了不少人,那场大火得快有十年了,你们外地人不知道,我们本地人小一辈的都可能记不清这个事情。我当时刚好在市立百货大厦当保安,起火的时候负责疏散人群,那时候有个救火英雄,叫江穆清,救了很多人出来,真是个大英雄。可惜,最终自己给折里面了,听说最后清理现场的时候都认不出他的尸骨。为了纪念这个大英雄,市立百货大厦重建之后便改名叫穆清大厦,这旁边的公交站点也改叫穆清大厦站。”
顾浅也是第一次听当年经历过火灾的当事人讲起这个事情:“原来是这样啊,那师傅你怎么改行当了出租车司机了?”
司机师傅叹了口气,说:“唉,当年那场大火可给我家里人吓得够呛,我自己倒没什么影响,老婆和老妈死活不要我继续在大厦里当保安了,我又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就去开出租车咯。你们要去的地方,刚好路过穆清大厦,我待会指给你看下。”
其实顾浅之前来过南平,也去过穆清大厦,但看在司机师傅这么热情的份上,还是礼貌地附和:“好的,谢谢师傅。”
司机师傅:“哎呀,顺路的事,不客气的。”
司机师傅又开始说起市里其他的故事,路过的一家早餐铺,一个绿化公园,一个人形雕塑,司机师傅都有自己的故事,车上认真听的估计就顾浅了,不过顾琛倒是会意外地附和嗯两声,这倒是出乎顾浅的意料。
大概过了十分钟,司机开车来到了穆清大厦,不过大厦门口乱糟糟的,有很多人从大厦里面逃出来,大家的表情都是惊恐,害怕。司机师傅也是个好奇心重的,在路边停下来,问路人发生什么事。
路人回答:“杀人了,大厦里面有人在乱砍人。”
情报48:东南主神现以土地之神为尊,是东南的第七任主神,是近百年来突然崛起的神祇,为现有八方主神之中最年轻的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