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是黄芾刻意去改变江冉对自己太过敬畏的心态,而是他真的饿。
在找到驻地之前他的肚子就已经出声抗议过几次,刚来驻地注意力又被其他事情给转移了。直到和枭枭又转悠了一会儿后饥饿感又占领了智商高地,而此时的江冉又不在,黄芾才把主意打到了湖中的水族身上。
在吃完烤鱼后,黄芾来到了江冉给他准备的居所。
这是一栋阁楼,周围被一个院子围起来。总占地面积挺大的,大概有两千平米上下。阁楼总共有三层,第一层里间主要是一个浴池,外面则是一间空间比较大但布置简单的房间,只有一张长桌和几把木椅,应该是用作会客所用,也就是客厅;从浴池的一侧楼梯上来,黄芾就到了第二层。第二层可比第一层奢华太多,虽然只是简单的隔成两间,一间卧房,另一间里面还放了不少器物,但是这一层所摆放的所有器物均是灵器,而且等级不低。第三层更加简单,就是一个书房,除了摆满典籍的书架外还有书桌,书桌的对面不仅设有一扇大窗,而且还有向外延伸的平座,可供凭栏远眺。这阁楼中的所有房间正中都放着一个香炉,但只有浴池和卧房中的香炉中飘出烟来,黄芾轻轻闻了闻,应该是专门安神的香。
黄芾还注意到二三层均在显眼处放了一个花盆,但盆里栽的不是草木,而是一个树杈,想来是江冉给枭枭准备的。
黄芾指了指树杈,枭枭会意地展翅一挥,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树杈上,还不停地在树杈上走来走去,看来它对江冉的这个准备也是非常满意。
黄芾让枭枭自娱自乐,自己则来到一楼的浴池。
浴池底下刻画了阵法,里面的池水会被阵法加热就成了一个非自然的温泉。干净的池水是利用短距离的转移阵法从湖里引上来的,湖中还有一个净化的阵法,被引上来的湖水就是净化过的。用过的水则是通往地下,地下有专门的池子,排下的水会在池子里被蒸发。灵水只是蕴含灵气的水,并不是无法蒸发,更何况即便是灵水亦有灵火可制。
泡在池子里的黄芾浑身舒泰,这是他苏醒以来最美妙的体验了。
感受着池水中蕴含的灵气进入自己的体内逐渐治愈伤势,他舒服的快要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黄芾泡在池水中正半梦半醒,天空中的“太阳”却缓缓落下了。
天空随着光源的消失而逐渐变暗,越来越暗,直至彻底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黄芾也被惊醒了,但他并不意外,因为这就是他要求的。
就在黄芾以为这样的黑暗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天边亮起了一道光,细微而渺小,接着越来越多细微的光亮起,从天边点到了天空中,成就了一片“星辰”之海。
江冉的问题黄芾给了她回复,他想让这里有有日夜更替,甚至是阴晴圆缺,千篇一律的风景再美也会看腻的。
黄芾从江冉那里得知,驻地有许多异兽,很多都是驻地刚刚建立不久时从外界抓来的,其中不乏很多天赋奇怪的存在,它们在驻地的山间地林繁衍生息,一代又一代。
比如那只擅使火的红鸾,再比如……
现在天边亮起的“星辰”。
是的,那不是星辰,是一只异兽。
一只从驻地建立之初便存在至今的异兽,星月树。
在此之前星月树一直是驻地地位最超然的一位,除了总主事,哪怕是这里的主事也指使不动他。
而现在黄芾来了,带着白令来了。
吃烤鱼时黄芾把白令拿给江冉去调动星月树,果断得让江冉觉得白令在黄芾眼中只是一块普通的木牌,而不是位同常议长侍的至高凭证。
星月树虽然不鸟各驻地主事,但却知道易生宗的白令是多高级别的存在才有资格执掌的,他丝毫不敢违背白令使者的命令,老老实实的去演“夜空”了。
星月树长的颇为奇特,他形似柳树或者榕树,枝条繁茂,但却没有一片树叶。每根枝条上都挂着很多会发光的果实,数量奇多。最奇特的是他其中一颗果实尤其大光芒尤其盛,甚至其他果实加起来可能也没有这一颗大,光芒加起来也没有这一颗盛。并且他存在的岁月悠长,体型之大遮天蔽日,若是在黑夜出现,就像是璀璨群星环卫寒月,美轮美奂,故名星月树。
果然,群星出现不过片刻,夜空中又突然出现一轮圆月,皎白的月光像是给眼前的世界铺上了一层薄纱,漆黑空洞的天空也散发着前所未有的魅力。
不过月亮和星辰都是突然亮起来的,显得有些古怪维和。星辰还好,起码是一颗颗逐渐亮起来的,月亮就显得太敷衍了,简直像是卧室里突然打开的灯,劣质感满满。
不过比起一直都是枯燥的艳阳天还是好上很多的。
在驻地的另一处,第一次在驻地见到夜空的江冉怔怔出神,突然恶趣味地好奇这星月树的开关在哪,以后是不是只要按一下就能看到星星月亮了?
毕竟驻地这里的大部分成员都从来没见过这里的夜空,而且扮演“夜空”的星月树可是主事都要让他三分的狠角色,以前谁敢有这种想法还不得原地蒸发?
一想到鼻孔朝天的星月树竟然在天空中玩角色扮演,还是演的静物,专门当背景墙的。江冉仿佛能看到他那滑稽憋屈的表情,再也憋不住笑出鹅叫声。
等到笑够了,江冉开始好奇起黄芾此行的目的。
这位白令上使到底来驻地做什么的?一来就要见主事,难道是要把主事给下掉换个新的?也不对啊,听主事说,易生宗在人族驻地的力量并不强大,根本不算重视。不重视也就没有什么重要的职位,即便最大的总主事在易生宗内也不过是个六品成员,而白令比之不知高了多少档次,换这种级别的位置专门下条调令都太给面子了,根本不会专门让白令使者来啊。
难道是易生宗高层有什么重要的政策或者计划,要对人族驻地下达什么重要命令?比如扩充成员、扩大领地,或者……攻打人族?!江冉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大跳,后怕地拍了拍本就不大的胸脯。
不会……就是来让星月树玩角色扮演的吧?因为星月树不听调令的事传到了易生宗高层的耳中,易生宗高层震怒,觉得一只小小的树精都能罔顾宗内调令岂不是影响了易生宗的威慑力,以后还怎么在时空中混。遂派遣白令使者莅临,专门让他做角色扮演这种掉面子的事磨练他的气度,挫挫他的锐气,以后才堪大用。
江冉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只可能是她意淫的想象,但只要能埋汰星月树的事她都能乐此不疲。
鹅~鹅~鹅~
江冉在自己的想象中再一次笑出了鹅叫声。
“江冉,你在乐什么呢?要不要说来给我听听?咱们一起乐。”就在江冉笑得喘不上气来的时候,一个声音出现在江冉背后。
“咳!咳咳!主事!”出现在江冉身后的正是驻地的主事,江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转身看向主事一脸幽怨。
被称为主事的人显出身形,亦是一名身姿绰约的女子。长相看上去比江冉年长些,大约三十出头,也是长相美艳,甚至多了不少成熟的风韵。此时嘴角噙着笑,眼神中满是调笑。
“到底笑的什么?心虚成这个样子。”
“嘿嘿,您看天上!”
“我没瞎!这黑夜是怎么搞的?”主事轻轻拍了下江冉的头,嗔怒道。
“嘿嘿,是星月树!”
“啊?总主事来了?主事为什么要让星月树去做这种事?星月树做了什么事能让主事这么生气?”主事面露惊讶,她能想到的就总主事能够命令星月树。
“不是总主事。是上使!”江冉神秘兮兮。
“上使?星月树怎么得罪上使了?”
“那不是一般的上使哦!是白令使者!”
“啊?!你可别乱开玩笑!话不能乱讲!”主事花容失色,连忙双手一合,一道屏蔽法阵就将二者周围的空间封锁起来。
“真的!您看这儿~”江冉得意的拿出一块白色的令牌,对着主事使劲晃悠。
主事狐疑地接过令牌,定睛一看,片刻后脸庞已经失去血色。
“哪来的?快说!你是不是偷了上使的令牌?快去给上使赔罪!快!”主事惊骇欲绝,拉着江冉就要御空而去。
“不是!主事您听我说……”
当江冉终于和主事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时,她们已经离黄芾所居不过二三百米。
“你说的是真的?”主事此刻还跟做梦一样,短时间根本无法接受现实。
“真的!我什么修为您还不知道嘛,怎么可能偷上使的令牌?还不得给上使秒成灰!”
“上使真的是给你令牌让你命令星月树的?就为了能看夜景?”主事感觉这个说法简直是胡扯。
“借!是借!这都是真的!”江冉有些委屈,主事居然不相信自己!
“那你为什么还要拦我?要赶快把白令还给上使啊。”
“主事您好好想一想。上使为什么要因为自己想看夜景就让星月树去当背景墙?为什么会让我生火给他烤鱼?”江冉觉得她窥到了真相的一角。
“为什么?”主事不解。
“因为情怀!”
“情怀?”主事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拿着令牌就要去找上使,等下说不定还得赔罪。
“等一下!”江冉又一次拦住了主事。
“你别胡闹了!让我赶快把令牌还给上使。”主事无奈了。
“您先听我说完,耽误不了多久的。要是您觉得没道理,再去也不迟啊!”
“唉,你说吧,我听着。”主事叹了口气。
“首先,我问你,大佬们是不是有个境界叫做返璞归真?不对,是心境!”江冉这次竟是连尊称也忘了说。
“好……好像是。”主事不确定道,她又不是大佬。
“返璞归真是不是就是像凡灵一样生活?跟他们一样吃东西,比如烤鱼;或者回归凡灵的生活轨迹,比如区分白天和夜晚!”江冉认真分析起来。
“应该……是吧?”主事这次是听懂了,但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那不就得了!所以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去还令牌,最早也得等明天!”
“为什么?”主事感觉自己又懵了。
“啧~您是怎么修炼到这么高深的境界的?这都不……”还没等江冉说完,主事反手给了她一个爆栗。
“快说!”
“哦~我的意思是上使既然要像凡灵一样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轨迹,那我们肯定要支持!那我们怎么可以在夜间休息的时候去打扰上使呢?”江冉被揍了先是委屈,随即分析起来又眉飞色舞。
“这……”主事犹豫了,好像真是这样。
“您想恶了上使吗?”江冉又加了把火。
“……”主事肯定是不想的。
“那还在这干什么?回去睡觉啊!”不等主事做出决定,江冉连拖带拽地把她忽悠走了。
俨然像是一对嬉笑打闹的母女。
深夜。
沙沙~
黄芾醒了,浴池边的房间里不知何时点了几盏灯,入鼻的味道与二楼的熏香无二,想来不是凡俗之物。
“不请自来,太没礼貌了吧?”驻地除了自己不可能会有凡人,但自己却能凭肉耳听到对方的脚步声,说明对方根本没想隐藏自己的到来,黄芾也就索性直接一点。
“深夜叨扰上使,属下万死莫辞!但白令事关重大,必须尽快交还!”来者竟是本该被江冉说服走的主事,她站在浴池边、黄芾身后,身体下躬成九十度,手中的白令则是对着黄芾双手高高举起。
易生宗没有跪拜礼,主事行的礼节已经算是很重的了。
“此地主事?”黄芾没有转身,他对主事的擅自闯入有些不满。
“是。”主事的腰还是躬成九十度,丝毫未动。
“唤作何名?”
“云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