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里,小厮来回地在各桌上招呼着。一小瓶清酒摆上桌,“您二位慢用。”旋即便又辗转到了另一处。
临窗,秋风拂过,一人白衣,腰间插着一把折扇。与其对坐,一人黑衣,手旁放着一把环首长刀。
白衣人面相温雅,长衣长发,宽袖上只有月牙色的菱形花纹,却不显得单调。他的皮肤好似比女人还白净,眼眸比女人还柔美。
黑衣人剑眉星目,英姿飒飒。左耳垂上戴着一扎长的细红耳绳,妖媚却也不失泠冽。
旁人看着陌生的面孔,投去怪异的目光。明明是两个身型高挑的大男人,乍一看,还以为是一男一女。看清后,又会觉得此二人莫不是哪位贵夫人养的面首。
整个酒肆好似充满了两人无形透着的光辉。
白衣男子长叹一声,旋即软瘫在桌上。“唉~”
黑衣男子用筷子敲敲对面匍匐的头,“别这么沮丧,行不行?我可是被你硬拉来的。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可就回去了。”
“唉~”那白衣男子又是一声长出气,手指拨着一旁的花生碎屑。“唉~”
“你后悔可还来得及,反正还没到李府。”
白衣男子颓然地起身,脸上粘着碎屑,他随手一抹,俊俏的面容上露出难色。“我真不该应了母亲自己前来。现在却在犯愁,自己该怎么去说。”
“干脆写封信得了。”黑衣男子爽快的道。
“可是退婚,这么大的事情,一封信解决是不是太草率了。这样,我苏家也太不地道了。”白衣男子不禁搔头,“可是,我要怎么开口?啊,愁死了!阿生,你干脆杀了我吧。”
白衣男子说着便要去拔刀,还未拔出,便被称为阿生的黑衣男子按住了手。
南潮生看不下去了,“三白,你还是不是男人,就不能硬气一些?这么胆小,还怕李家小姐吃了你不成!”
“我宁愿自己不是男人。”苏三白再次趴倒在桌上。手指去揪黑衣袖,碎碎念道:“阿生,阿生,阿生,帮帮我吧。”
南潮生看着不争气的人,不禁白眼。“快点,别磨叽了。到底怎么办,我听你的。”
苏三白一听,立即有了精神直起身子,“真的?不许反悔?”
南潮生不耐烦道:“嗯,嗯,快说。”
苏三白走出,看向外明媚的阳光,心情似乎大好。他轻轻嗓,从腰间拿出折扇,“唰”的一声开扇,抵在胸前。
“我,苏三白,苏家少爷,究竟是哪三白呢?”他摇着扇子,得意道:“一,白衣白扇。”白扇一合,用扇骨自己轻轻划过脸庞,“二,肤白、貌美。”
“最主要的当然是第三白。”折扇往心口上一敲,如若西子捧心,自悲自怜,“雪操冰心,白水鉴心……”
话还未完,一颗花生豆子便又扔了过来,随即又是一颗。苏三白立即抱头躲避。
“别吹嘘了!越来越烦你这样了!”南潮生又悻悻扔去一颗豆子,“直接说,别那么多前缀!”
苏三白捂着头,求饶道:“你先别扔。我说,我说。”他弹弹白衣上的碎渣,“我怎么能直接开口退婚呢,那样多伤人家姑娘不是。不如,就让她李家先提出来好了。”
“你想怎么做?”南潮生问。
苏三白眉头一挑,看去。南潮生心里凭空一跳,顿时觉得有些后悔。这次他完全是被这个损友拉来壮胆的,此时却感觉自己要被推进火坑。
李青藤策马奔回了李府,因为小黑是匹日行千里的良驹,所以将阿泉落下了很远。
她跑回房间,打算解救假扮她而身穿她衣服的丫鬟阿冰。“阿冰,我回来了,怎么样,我说这样没问题吧。”
她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对面一张冷肃面庞时落了下来,不过转瞬便又露了出来。
坐在对面的人是她的表哥,赫连翰章,称李夫人一声姑母。
赫连家是世袭家族,听说之前整个明城都是赫连家的。但是几代世袭下来,家族的封地屡次被削减,此时已没有以前风光。
她的母亲是赫连家主的亲妹妹,因为李家家主早逝,剩下李青藤与母亲一对孤儿寡母。后来李青藤在几年前失踪了,直到她成为李青藤重新回来,李家才算完整了一些。赫连家主不忍自家妹子家主无男丁,便将二子赫连翰章遣到了李府来,也好有所照顾。
合身的墨蓝衣衫,襴边卷草纹,精明干练。额前系着镶有赫连家徽软玉的墨色丝绢细额带,夜色的发束在脑后,衬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更加精致俊朗。
“又跑了出去。”微微皱眉地赫连瀚章带着训斥的口吻,“外面……”
“我知道。”她拿起茶杯斟了两杯,一杯放到赫连瀚章面前,一杯自己先解了口渴。“外面现在世道乱,出去不安全。可我也不算出了明城的地界,又没有跟陌生人接触。不是还有阿泉跟着嘛。”
“阿泉呢?”赫连翰章问。
李青藤眼珠子一转,“……嗯……我的小黑跑起来比他的马快,我想一会儿就到了吧。”
“好吧,等他回来了,跟阿冰一起扣月钱。”
听到要扣月钱,阿冰在角落里更是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