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惑呀,锤爷爷有预感,不出一月,你就将开始浪迹云水的生活,到那时,锤爷爷不知道该如何对你说这番话,只是觉得老头子不说,再无人会对你说了。你从小听的那个也没错,只是那个是你的爹娘要告诉你的,他们不忍看到你漂泊一生却无枝可依,不忍看到你苦苦追寻,却连自己在追寻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你的,或许你不相信,但你要记住,他山的水,他乡的月也是家里人的水和月。你回去吧,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我不敢告诉你这些,我自私,我终究是个土匪!等你想清楚了,再来找爷爷,是你要找的,那时可怪不得爷爷!”
“爷爷,你到底要说些什么,你和父亲到底在瞒些什么?”
“我们没有在藏些什么,我们只是觉得愧疚····”
“你回去想想吧。”
赵锤一把把年少的濮阳惑推出门外,砸住了门。只留濮阳惑一人立于门首。他不知该怎么办,真想哭一场,最起码让苍天知道小小的他很难过,很迷茫,很不解,也很累,但是这一切都让赵锤的一句你想想吧 ,给冲散的一干二净···
他一个人回了家,来时一人,去时也是一人。
孤灯草菇伴长夜,月在梧桐缺处明。
麻衣白发笑春风,子规声里柳如冰。
借来烟雨满川白,不换桃花不换琴。
待得夜半无人时,直杆野钓湖心亭。
月儿弯弯,他无心看,岭外送来的烈酒他不敢喝,不是因为年少,他是怕自己的思绪被一壶液体左右,多么想在迷茫中寻觅一张安静的书桌,哪怕只是一片方寸之地,放一颗凡人的心,就够了。
小小的他也想找人说个话,最好说一宿,把这些年的委屈,喜乐,都说出来,但想想还是作罢。都说人言可畏,都说三人成虎,濮阳惑也怕冷,也怕没人陪,为什么数星星是他一个人,挨先生的打是他一个人,为什么就不能有个人为了他,去肆无忌惮的笑,看一夜的雨也好,吹一夜的风也罢,只要有个人就好。一个十岁的孩子,不求功名,不求利禄,只求有个人温柔他的岁月,哪怕一瞬间的惊艳也好。他,小小的他,连袍泽之情都未经历过,就有人告诉他不久的将来,就要四海为家,这对他来说,拿不起,也放不下。
他打开窗户,檐下的风铃清脆的将美好输进他的心尖,点一盏青灯,笔尖舔了舔墨,就让笔尖游走吧,不管他,就让他游走吧。十岁的他,不知道写什么,等停笔时,纸上写的却是看天两个字。他看着天,把笔搁在笔山上,没有落款,没有落印。
那支笔是父亲送的,纸也是父亲送的,墨也是父亲送的,小惑的生命也是父亲送的,你把爱带到我身边,我要握着它直到永远。
随便披了件衣服,就出了门首,平日里的星辰,斑斓又灿烂,好像孤单的只有小家伙一人,而今夜,小家伙觉得这满天星辰就如自己一般灿烂又孤单,一个误入人间,一个张望人间。他坐在了门首,假如我一袭红衣,那又该是多么喜人呀。至少未来都藏在了一纸婚约里。
小家伙看着天,原来一抬头看见的不是烈阳,不是吴钩,不是云,也不是星辰,一抬头就能看见的,是天。
他回忆着锤爷爷的话语,一字一字的斟酌,从青龙看到朱雀,又从白虎望到玄武,星分翼轸,龙光斗牛,好美好美···
最近家里是来过一个眼睛不好的老爷爷,一身褐衣,皓首白髯。父亲一见到他就泪流不止,不知何故。锤爷爷说的话一定和他有关,他一来,我就要走,父亲就哭,锤爷爷也说了那一番话,对,一定和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