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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若结局如先生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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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酒馆,姜道平就慢悠悠的在路上走着,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心里回想着王土根的故事,又摇了摇头,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

大概几十年前,具体多久姜道平不太记得了,他是人间护道者,有太多的事要做了,虽然大多时间他都是在翠亭峰上度过的,但也会下山处理一些人间之事。。

姜道平是遇到过王土根的,是在一次下山以后,那时,王土根正拼命赶着路,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任凭一双光着的脚被石头,枯树枝划破,淌出血来。

看着行色匆匆的王土根,姜道平心中稍微卜算了一下,也就明白了事情的缘由,他是护道人,合该出手帮王土根一把。

“此处向东,是一条乡路,虽有些难走,但距离你要去的地方是比从这里走近的,另外这双鞋你拿着,助人之时,尚要爱惜自己。”姜道平伸手拦下了王土根,递给他一双新的布鞋,并为他指了条近路。

看到有人阻拦自己,寻药心切的王土根心里先是一阵无名火气,心里暗想“我这有天大的急事,你倒在这里阻拦我,什么人啊你是。”但又听到阻拦之人的后半句,王土根抬起头,想看看是什么人如此捣乱。

王土根一眼扫去,只见一位身穿青色长衫,长相俊秀,气质颇具仙风道骨的年轻人站在自己面前,伸手递给自己一双布鞋,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就这么看着自己。

“敢问你是……?”王土根见这人气度不凡,好似天上仙人下凡,心里怒气便消了一半,连忙施礼问道。

“这你无须知晓,若是有缘,日后会再相见的,那时,你自会知道。”姜道平微微颔首表示回礼,然后淡淡的开口,随后便自顾的将布鞋塞到王土根的手里,转身离开了。

王土根一头雾水的看着离去的姜道平,心中想着这人真怪,但他送给自己布鞋却是不像坏人,就信他一回吧。

想着,王土根就将鞋子套在了脚上,按着姜道平所指的路匆匆赶去。果然,这条路虽然有些崎岖,但却比原来那条路近了许多,只用了七天时间,王土根就赶到了都城,取了药方,又匆匆赶回,这一次或许是心情好的原因,又或许是熟悉了路,王土根走的飞快。

说来也是缘分,王土根匆匆的向村子里赶着,一抬头,前方一道人影正慢慢悠悠的走着路,背影看上去身姿细长笔挺,一身青色衣衫无风自飘,好像天上仙人一般。

那人走的很慢王土根很快就跑到了他的身边,仔细一看,正是忙完准备回山的姜道平,这时候的姜道平侧头看来到身旁的王土根,微微颔首,好像早就知道会再次在这里遇到王土根一样。

“你,你不是那天那个?”王土根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正是给自己指过路的那个青年,虽然自己不太记得他的模样,但是那仙风道骨的气质是做不了假,千真万确的,又想到这青年之前说过有缘会在相见的,现在果然见到了,并且他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会再次碰见。

“嗯,你我倒是有些缘分,合该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名姜道平,大道的道,太平的平。”姜道平看着表情愈发惊讶的王土根,淡淡的道出了自己的名字,要知道他是护道人,未入世之前就将名字告诉了王土根,这是很难得的,也代表姜道平认可了他和王土根之间的缘分。

“姜,姜道平?哦哦,我叫王土根,王家庄人,有空可以来坐坐。”听姜道平告诉了自己名字,这也应了他之前那句话,再次相遇他确实知道了姜道平的名字,互换了名字,那便是朋友,王土根就想着邀请姜道平去家里做做,正好沾些全村疫病将愈的喜气。

姜道平心里一合计,皱了皱眉,又马上恢复了神情,王土根并没有发现这一切,而是在等姜道平的回答。

“我就不去了,有句话你且记住,今日若是乏了,定要休息些时间,切记不要逞一时之强。”姜道平回绝了王土根的邀请,他没办法去,也不能去,但他给了王土根一个建议,叮嘱他一定要记得。

“啊?为啥啊,就快到村子里了,村里人可都等着呢。”王土根有些疑惑,这都快到村子里,按之前的速度,天色暗下来他就能赶回村子,这青年却让他乏了一定要休息,哪有这般道理。

“你只管记住我的话就好,其他的,没法说。”姜道平抬头看了眼天,告别了王土根就继续向翠亭峰的方向出发了,这次他走的很快,快到王土根一眨眼的功夫就看不到姜道平的身影了。

“真是个怪人,累了就要休息,哪有这样的道理,离村子都这么近了,累了也应该加快速度,早些回到村子,早点把药方交给村长去拿药,我好回家在休息。”王土根看着姜道平消失的方向,心中犯起了嘀咕,纠结了一会,他便只当姜道平跟他开了个玩笑,就没有再理会,继续向村子赶去。

王土根不知道的是,姜道平让他记住那句话的时候,就看到了九天之上突然间雷云密布,云里雷声阵阵,以一种只有姜道平能听见的方式轰鸣着,也是因着这个缘由,姜道平拒绝了王土根的邀请,不然他还真想跟这位缘分颇深的有大医德的赤脚大夫好生谈谈。

姜道平与王土根分别后,正往翠亭峰走着,突然一阵心神不宁,回过头瞧了瞧王土根的方向,见王土根加快了赶路的速度,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继续往翠亭峰走去。

距离村子越来越近,王土根甚至都看到了村子的大门了,他高兴的低声给自己鼓了把劲,经过了半个月的奔波,他终于要带着药方回村了,想到马上就可以消除疫病,一家团聚,王土根深吸一口气,不自觉的再次跑了起来了。

就在王土根刚刚跑起来的那一刻,突然感觉到一阵头晕,四肢好像被抽去了筋一样,一下子瘫软了下去,整个人倒在地上,任凭他怎么努力都没有力气让自己站起来,他看着村子的大门,心里有些急,但没办法,他可能是太累了。

瘫在地上的王土根觉得可能是自己一路上没怎么休息太累了,一见到村子,悬着的一颗心就算是放了下去,整个人就放松了,导致所有的疲惫感一次性的涌了上来,休息一下就好了。

王土根慢慢闭上了眼睛,想着就这样睡一觉再起来回村,反正都到这了,晚几个时辰没有关系的。

就这样,王土根彻底放松了下来,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他做了个梦,是个美梦梦里的他回到了村子,将药方展示给大伙看之后,就交给了村长让他去抓药,然后自己来煎药,安排好后,他就回了家。

家里,妻子正准备做顿好吃的给他接风洗尘,自己的两个孩子则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等着自己,他掏出了花给妻子陈氏,惹得陈氏一阵开心,又带着娇羞调侃了他几句,那样子真是好看极了,让他忍不住去抱她,他又拿出一个小包裹,将买来的玩具送给孩子,两个小家伙开心的拉着王土根要跟他一起玩玩具。

这梦,是一个极美的梦,熟睡的王土根脸上浮现出了久违的笑容,显然,梦里的他很幸福。

一夜过去了,太阳像往常一样升了起来,淡淡的阳光洒在王土根那洋溢着幸福的脸上,晨风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庞,试着叫醒他,却没有回应。

王土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醒来,就这么挂着幸福的笑容躺在那里,任凭逐渐热烈的阳光将他的脸烤的通红。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王土根一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他就一动不动躺在那里,月亮再次升了上来,夜间的风有些凉,凉的让人有些不安,那风吹过王土根的身体,卷起一丝悲伤,吹向远方。

王土根死了,静悄悄的死了,他太累了,一路上不停的奔波让他承受了太多的压力,身体早就崩溃了,只是心中那一份执念支撑着他来到了村口,看见村门的一刹那,他放松了下来,被压抑许久的疲惫和压力瞬间压垮了他的身体,碾碎了他早就支离破碎的意识。

所幸,王土根死的无声无息,没有痛苦,有的只是那一脸幸福的笑容。

日子一天天过去,村子里陆续的出现了死人,速度一天比一天快,村民们彻底的恐慌了,疫病得阴影将他们的精神一点点的挤压,碾碎,直到崩溃。

“王土根呢?他人呢?你告诉我他是不是跑了?!”崩溃的村民们逐渐发了疯,再也不怕感染上疫病,毕竟,疫病可不会第二次感染了,他们将王土根的家团团围住,领头的人疯狂的砸着门,眼睛痛红的冲屋内吼着。

“就是!他人呢,这都多久了?这个混蛋,肯定是跑了!”

“我看他就是跑了!他老婆孩子还在,要死大家一起死!”

被疫病折磨的痛苦不堪的村民们久久等不到王土根回村,就觉得他一定是自己跑了,不知道去哪儿躲着去了,于是就出现了一群人将王土根家团团围住的情景。

陈氏哪见过这样啊,一开始她还替王土根反驳两句,她相信王土根不会跑的,至少不会抛下她和孩子们跑的,可是她的反驳却激怒了村民,红了眼的村民哪管陈氏的解释,砰砰砰的砸起了门。

木头做的门,哪经得起几个壮汉的锤砸啊,没一会就破烂的不成样子了,众人纷纷涌进了屋子,血红的眼死死的盯着陈氏,像是要生吃了她和孩子一样。

众人看到陈氏并没有染病,除了比疫病前瘦了一些,没有太大变化,顿时觉得被王土根骗了,他有本事让老婆孩子不得病,却要跟自己说得去都城求药,这是哪门子道理?

陈氏感受着众人越来越愤怒的眼神,意识到了什么,扑通的一声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大颗的汗珠从头上滚落,颤颤巍巍的说:“有什么你们冲我来,我替王土根担着,别对孩子动手,我求你们了!”说完。陈氏咣咣的磕起了头。

看着眼前不停磕头的陈氏,众人没有任何感受,也没有任何表情,就这么站着,或许是因为疫病,或许是因为愤怒,他们的眼睛变得通红,红的有些可怕,有些渗人。

过了许久,陈氏的额头已经被血染红,破开的额头还带着一些小木刺,她已经将木制的地板磕破了,疼痛逐渐让她停止了动作,抬头看看众人,目光对接的那一刻,陈氏呆住了。

那是怎样的一群眸子啊,那是人的眸子吗?不,那肯定不是,那是吃人的怪物的眼神啊,她下意识的将孩子们揽在了身后,想着独自面对那可怕的眸子。

木屋里死一样的寂静,谁也没有动,就这么僵持着,日落月升,第二天的清晨,王土根的木屋前的树上多了三个人影,就直直地挂在树上,随风摆动着。

三个人正是王土根的妻子陈氏和儿子王二以及女儿王莲儿,看上去他们没有太多的挣扎,就被吊在了树上,直到断气。

一阵稍微大些的风刮过,三人的四肢居然随风摆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姿势,那姿势仿佛在告诉每个看到的人,她们是被活生生打断了四肢,然后被拖着,吊在了树上。

人们确实是疯了,他们没有放过王土根的儿女,尽管只有六七岁,还是面无表情的敲碎了他们的四肢,一只手抓着脑袋拖到了树下,吊了起来。

陈氏被吊起来的那一刻,隐约的看到了早就倒在了村口的王土根,原来,他不是跑了,而是,早就倒在了门口啊。

土根没有回来,药方自然也就没有回来,村民们吊死他的妻儿后,也没有办法应对疫病,也就回了家,静静地等着末日的到来。

想到这姜道平又是叹了口气,他那日告诉过王土根该如何躲开这一劫难,虽然王土根没有放在心上,但他却又折了回来,想试试救下这位大医者,只是,他刚刚踏出一步,九天之上的雷云再次聚集起来,一道神雷轰鸣着砸了下来,瞬间,土块崩飞,树木尽毁,一个半米高的深坑便出现在姜道平面前,不让他再走一步,姜道平又抬头看了看九天之上,那第二道神雷已经酝酿好了,正准备朝着姜道天灵盖轰下来。

姜道平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收回了踏出去的脚,转身离开了。他明白,这是王土根命里该有的难,没人阻止的了,就算是他这个护道人,也干涉不了这个天理循环。

王土根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腐烂,顺着他头的方向走下去,就到了王家庄,这时的王家庄,已经成了一座死人村,到处都是腐烂的尸体,恶臭的味道让人不敢靠近村子,远远望去,三道人影还吊在树上,随风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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