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才感到一阵眩晕,并不是身体的不适,而是他突然联想到了诸多的事情,这些事情又太过于匪夷所思,太过于细思极恐,从而脑袋里的信息量爆棚,让大脑作出了无法接受的反应。
首先葛长松获得天元丹法踪迹的线索,是源于一个叫做丁媛的女人,他们之所以会相识,是因为这个女人得了一个古怪的病症,失忆嗜睡之症。
她会不分场合,不分精神状态,可能会随时随地就进入了深度睡眠,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自己曾经睡着了,而且症状不断的加深,也愈发的诡异,会梦到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其中就包括她自己于梦中研读天元丹法。
要知道,天元丹法可不是什么传世的绝学,也不是普通人所能探知的寻常之物,莫说研读,就连名字都不可能为外人所得知,哪怕是道门之人,没有莫大的机缘,也是无法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门失传已久的秘籍,天元丹法。
丁媛又是通过何种途径得知天元丹法的,而且还不止一次的梦到她自己在梦中研读,所谓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她会平白无故的就会梦到天元丹法吗?
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妖怪呢,那些匪夷所思的怪事呢?
李有才想到这里,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在结界之中遇到的那些蝙蝠,丁媛也曾梦到一只巨大的蝙蝠,血口尖齿,将人抓到空中,吸干血液,致使受害者变成了一具干尸,不仅是在梦中,连现实中都出现了几乎一模一样的案例。
现在又于结界之中再次出现。
真的是巧合吗?
可不可能,这一切都是与丁媛的梦境有什么相关?
治疗丁媛的葛长松人间蒸发之后,突然出现在异世的结界之中。
那么这个结界,会不会也与她的梦境相关?
小镇的入口处,牌匾上不是写着梦境之地吗,那是一种提示,还是玩弄人心的手段?
还有葛长松说,不论他走到哪里,一个恍惚就会重新出现在小镇的街道上,无法逃脱,对于尖叫着害怕逃离的人们,也觉得莫名其妙,细细想来,是不是感觉和丁媛的失忆嗜睡之症,极其的相似?
昏睡之时的那段记忆,会完全消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睡着了。
那么设想,在葛长松犯病之时,不论他跑到哪里,都会被某个神秘的人,或某种神秘的力量,重新抓回到小镇的街道上,然后醒来之时,不就感觉像穿越了一样吗?
也许这个过程被其他的一些人看到了,才会尖叫着离开,而他自己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也很合理?
可葛长松是治病的人呀,犯病的是丁媛不是吗?
为什么葛长松也会得这种怪病?
难道这种病还会传染?
这些松散的线索,看似相关,但又很难把它们串联在一起。
但李有相信,这些反常之事,都是为妖魔之祟。
直到葛长松于睡眠之中睁眼,从口中发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李有才也如梦初醒一般,找到了所有疑问的关键点。
这会是谁的声音?
李有才此时才终于恍然大悟,这只能是丁媛的声音。
因为只有判断是丁媛的声音,才能将一切的线索连接起来。
也只有假设是丁媛的声音,才能使所有的不合理,变得顺理成章。
她就像是一条线,将各种各样的东西串联起来的一条线,将他们融为了一体,将这些看似毫不相关的如一盘散沙的证据,风马牛不相及的线索,牢牢的结合成了一个整体。
反常无需解释。
李有才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盯着葛长松的眼睛,好似想要用他的这双血瞳之眼,来穿透他的身体,去看看他体内是否还住着另一个灵魂,或者说在他的这副皮囊之下,是否住着完全不相关的另外一个人。
试探性的问:“你是丁媛?”
所有听过和没有听过丁媛故事的人,都大吃一惊,不明白李有才为什么这么问。
确实,葛长松的口中冒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是值得怀疑的,但坐在眼前的,分明是个男人,眉毛眼睛衣着外貌,怎么看都是个男人,而且他有名有姓,叫做葛长松,李有才怎么会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的?
难道是那个叫做丁媛的女人化妆成葛长松的样子?
她是如何做到的?
怎么一点破绽都没有?
这时人群里,金丹派的众门徒提出了反对意见。
“师叔可能是身体虚弱,所以声音有些走调而已。”
“不错,由气虚体弱,造成的声音变化,完全常见,合情合理。”
“我敢对天发誓,这就是我的师叔,我绝不会认错。”
在金丹派众人的反对声中,葛长友的态度也渐渐发生反转,显得有些尴尬。
“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葛长友对葛长松说:“师弟啊,这位小天师,乃是天降之才,师兄我也正想替仙师收他为徒,光耀我金丹派,你无需怀疑他,尽管实话实说吧。”
众人听老道长说的语重心长,语调缓慢,从容有度,本来有些躁动的心,也随着他的态度与语气,都感觉稍稍平和了一些。
也都觉得老道长说的有几分道理,葛长松说不定就是怀疑李有才,打他们门派失传已久的天元丹法的主意,才会在气急之下,连声调都变了。
可李有才不相信事情会如此的简单,他坚持自己的判断,而且他对自己的血瞳之眼,非常的自信。
当初野麒麟于郊区路旁设伏,隐匿踪迹达十三年之久,一年一杀,无人察觉,直到自己看破玄机,并于其结界之中相互拆招,初露锋芒,最终将其斩杀,这凭借的不仅仅是运气,这靠的是实力,是运筹,是算计。
当然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但话说回来,如果没有这双血瞳之眼,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发现了玄机,早做打算,心中有数,那么在大战触发的一瞬间,根本就没有应对之策,完全失去了主动,也就没有了后来的胜利。
所以,对于常人的看法与猜测,他以理解,可以考虑,但是他决不能盲信。
至少,他无法怀疑自己的这双血瞳之眼。
葛长松没有搭话,只是默默的坐在原地,听着众人的猜疑,而众人在听完了各方意见之后,也都将焦点聚集到了他的身上,等待着答案。
李有才感觉到了气氛有些微妙,有些不对头。
以他之前的推测,葛长松在嗜睡症发作之后,醒来控制了他身体,或者控制他思想的,应该是丁媛才对。
她显然是故意露出破绽,让李有才看出的,她这么做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引起人们的恐慌,对这个异世界产生更多的恐惧之情吗?
为什么现在默不作声了?
难道她又有了新的打算?
正当各种疑问在心中发酵之时,葛长松的眼睛忽然一眨,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家又发现了古怪。
正常人眨眼的时候,不都是上眼皮靠下眼皮的吗?
而葛长松却是下眼皮靠着上眼皮的。
这不是人类的动作。
李有才的脑中思绪飞转,他知道这不是人类所能作出的动作,他也知道这是某种动物才能做到的事情。
是什么动物?
他觉得非常的熟悉。
似乎存在于自己的脑海之中。
一时又想不起来。
李有才与葛长松面对而坐,一种异样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本能的感觉危险已经逼近。
便抬眼望了眼房门,对孙可云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会意,作着手势,要大家撤离。
就在这时,葛长松打了个嗝,确切的说,他并不像是在打嗝,似乎是在干呕,总之是处于打嗝与干呕之间,或者两种都有,胸腔之中还有共鸣。
紧接着,他又眨巴了一下眼睛,下眼皮向上眼皮一靠,就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似哭非哭,张着嘴巴,像要呐喊,但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然后一排排尖锐的利齿,就从牙床后面顶了出来,刺破了口腔,鲜血顺着他的嘴角向下流淌。
人们知道大事不妙,他们见过同伴变成蝙蝠的场景,也知道变身之后的惨烈之状。
连金丹派的同门也都捂着嘴巴,不敢出声,不忍直视。
在这样一个诡异血腥的画面之中,人们内心都处于奔溃的边缘。
葛长松张着嘴巴,仰着脑袋,脖子伸的老长,嘴角都已被撕裂,他的舌头在口中扭曲,变作黏糊糊的一团,甚至连手掌都起了变化,像沾上了浆糊一般,黏在了一起。
李有才死死的盯着他,目光不敢有一丝转移,因为他害怕,在目光离开他身上的一瞬间,他可能就会完成变身,朝着自己扑过来。
而他现在也不能走,他同时也想知道,他到底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是不是与自己猜测的完全一样。
最重要的一点,他与之相对而坐,离他最近,会作为目标吸引他的注意,从而使同伴可以顺利离开。
李有才似乎有些不耐烦,低声怒吼道:“你们不赶快逃命,还在这里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