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说完这句吊胃口的话, 就把头又给缩回去了。
贺明涔抿唇咳了声,注意力又回到手机上。
本来刑侦队最近破获了一起跨省的大案,一群人总算放假,商量着今天去哪里嗨, 顺便也叫上了贺明涔。
但他拒绝了。
刑侦队的几个哇哇地说他冷血, 人不在刑侦队也就算了, 没想到心也不在了, 一时间感叹物是人非, 甚至还念起了诗, 说什么昔人已乘黄鹤去, 此地空余黄鹤楼。
贺明涔没办法, 只得解释说今天要去陪老婆试婚纱。
结果一群人立刻改了口风, 让他赶紧去,别让喻检等久了。
现在这些人虽然不知道在哪儿嗨, 但群聊里却十分热闹, 过个几分钟就问贺明涔婚纱试得怎么样了,好不好看。
贺明涔:「还没出来」
群里人刷屏回复:「说吧, 现在是不是特别迫不及待想看到老婆穿婚纱的样子?」
「何止迫不及待, 简直就是心急如焚」
「何止心急如焚, 简直就是坐立难安」
「何止坐立难安, 简直就是如坐针毡」
面对昔日队员们的调戏,贺明涔直接不回复了。
这时候试衣帘缓缓打开,工作人员说准新娘穿好婚纱了。
不光是穿好了婚纱,贴心的工作人员还特意帮准新娘做了造型。
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喻幼知不常化妆, 就算化了那也只能是很淡很淡的妆, 平时的穿着也更偏向于简单大方, 没做过头发,平常就是一头黑发扎起来,直直地垂着脑后。
大裙摆华丽却很重,穿起来也麻烦,但不会女孩子舍得拒绝这种惊艳的麻烦。
镶着繁复边纹的头纱和腰以下的婚纱是同样的款式,层叠堆积,绣着颗颗饱满无比的切面水钻。
自上打下来的灯光透过水钻的切面投射出去,原来真的有人可以把流光穿在身上的。
贺明涔抬眼看过去,手上还拿着刚刚还在看的手机,手机里的群聊还在源源不断地传来新的消息,然而他仿佛却毫无所知。
目光不移,一眼一心只看着面前的人。
群里见贺明涔一直没回复,纷纷艾特他,结果艾特也没用。
有个人猜测道:「不会是被老婆穿婚纱的样子美到连字都不会打了吧?」
其他人秒懂,又是各种调侃的表情包刷屏。
工作人员接待过不少新人,没有哪位准新郎在看到自己的新娘从这道帘子里走出来时不表现出几分惊艳的。
之前有的新人本来因为对婚纱的选择有分歧,可等到准新娘穿着婚纱出来后,哪怕准新郎对这件婚纱没什么兴趣,也很难不为准新娘还惊艳。
但这位准新郎的反应有些过于平淡了。
这难道还不够惊艳住他吗?准新娘都被婚纱衬托得跟仙女似的了,刚在帘子后面她帮准新娘换上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工作人员心想难道是婚纱还不够惊艳,于是又推荐准新娘试其他几件。
一连串试下来,准新郎始终是一副淡定的样子,倒是准新娘最看中刚刚试过的第一套。
多层的纺纱设计虽然繁复又笨重,走起路来也不方便,但婚纱的魅力不就在于此吗?
穿上它就是公主,为了它牺牲了舒适度又如何?
喻幼知愿意。
她问贺明涔怎么样,贺明涔只说她喜欢就行。
所有的婚纱都试过一遍时间已经很晚,喻幼知觉得不急着定下来,栌城也不是只有这一家婚纱店,到时候她再去别的店看看,确保自己能挑中最喜欢的。
工作人员却以为她是没看中,态度颇好地问她喜欢哪种样式的婚纱,还送了她一本品牌的最新的宣传杂志,说如果她看中哪款的话可以随时联系店里,他们会把礼服调过来,来店里试也行,他们送礼服上门给她试也可以。
喻幼知实话实说:“没有,今天试的那几件真的够漂亮了,我很喜欢。”
工作人员一听这话就明白了,问她:“太太,您是不是觉得您先生看到您穿婚纱时的反应不够热烈,所以您想找一件能让他看了都赞不绝口的婚纱?”
言下之意就是这位准新娘对他们品牌的婚纱没意见,但是因为准新郎还不够满意,所以她才没有下定决心。
“不是,”喻幼知解释,“他性格就是这样的,我就是真穿成仙女他也是那副表情。是我的想法,毕竟我这辈子就穿这么一次婚纱,所以不想第一天就定下来,还想再多看看,多考虑一下。”
工作人员了解了。
原来准新郎是个面瘫,不是他们的婚纱不够好看。
恭恭敬敬地把客人送出门,工作人员折返回店里,习惯性地叹了口气。
高定虽美,但价格实在不美丽,想开张可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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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喻幼知说是那么跟销售说,但贺明涔的反应平淡是事实。
她知道他平时喜形不露于色,可好歹也是试婚纱,就连她当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忍不住看呆了,贺明涔怎么就能那么淡定。
心里说没有一些小失落是不可能的。
如果是苗妙陪她去试,绝对会把她夸得飘飘欲仙。
人都是需要鼓励和赞美的,喻幼知也不例外,即使知道那可能是恭维,但她爱听。
更何况是贺明涔还不是外人,是她老公,她当然期待他的夸奖。
哪怕是夸一句好看也可以。
她没有把失落表现出来,要是真因为这种小事就跟小少爷闹别扭,那未来的几十年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气,看开点比较好。
她心里盘算着等下一次再去看婚纱的时候,喻幼知打算叫上苗妙,哪怕三个人也行,反正试穿好看的婚纱时,她很需要来自他人的认同。
终于到周末,喻幼知因为要试婚纱所以心情激动睡不成懒觉,但苗妙大周末的想要起晚点,于是两个人直接约在了中午,先一起吃个饭,下午再去店里试。
起得太早也不知道干什么,贺明涔还在睡,喻幼知久违地坐在镜子前收拾起了自己。
她不经常化妆,今天却心血来潮想要化个精致点的妆,边看视频跟着教程
边在自己脸上涂脂抹粉。
就这么捯饬了快一个小时,贺明涔醒了。
男人顶着有些乱的蓬松短发走出卧室,正好发现她贴着镜子认真地往脸上做文章,走过去,弯下腰搂住她。
他困倦地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闭着眼微微打了个哈欠,声音懒洋洋的:“起这么早化妆?”
喻幼知停住手上的动作,点点头,把今天约苗妙去看婚纱的事跟他说了。
她还特别解释了一句,叫苗妙陪她是因为想多听一些别人的意见,不是对他陪她去试婚纱这件事有意见。
贺明涔倒没有像上次那样生气,问她道:“约的什么时间?”
喻幼知说中午,贺明涔点点头。
“那还早。”
他打了个哈欠转头去洗手间了。
徒留喻幼知站在镜子前琢磨他那平淡的反应。
这是上次陪她去试婚纱试累了,所以这次就不想去了?
亏得他上次还说陪她试婚纱不可能会不耐烦,原来都是哄人的话。
没想到嘴硬的小少爷居然也学会了男人的那一套,开始虚伪起来了。
这才刚领证就这样,以后那还得了?
喻幼知撇了撇嘴,在心里感叹男女思想果然不一样,只有她们女人才对婚纱这东西这么向往,至于男人么,都那样。
吃过早餐后离中午还有段时间,贺明涔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喻幼知则是坐在沙发的另一边,用手机刷着其他人结婚的视频打发时间,两个人相安无事各坐一边,谁也不打搅谁。
打搅他们的是突然的一道门铃响起。
贺明涔站起身去开门,喻幼知以为他是买了什么快递,凑过去脑袋一看,发现竟然是婚纱店的那位工作人员。
她有点懵,一直懵到了工作人员在家里帮她再次穿上了婚纱,贺明涔对着送货上门的单子签了字,工作人员礼貌地冲他们道了别,家里又只剩下他们俩的时候。
工作人员送上门来的是她之前去店里第一次试的那件婚纱。
喻幼知看着贺明涔,迷茫地问:“我还没说要租这件啊,怎么就送上门来了?”
贺明涔说:“是我让人送上门的。”
“为什么?”
“你最喜欢这件吧?那天你试这件的时候表情最高兴,眼睛也很亮。”
他分析得没错,喻幼知确实最喜欢这件。
她手垂着,捏着裙子说:“可是不能我一个人决定就选这件啊,你不是觉得还好吗?”
“谁告诉你我觉得还好了,”贺明涔挑眉,“我觉得这件最衬你。”
“可是你那时候的反应不是还好吗?”
贺明涔抿了抿唇,沉声道:“难道我还能当着那些工作人员的面把你抱起来亲么?”
“……”
喻幼知不懂他的意思了,她又没说要用那种行动来表示他对这件婚纱礼服的认可。
然而下一秒,贺明涔朝她走了过来,在她还愣神的同时,一把将她给抱了过来。
“那天看你穿着它出来的时候就想这么做了。”
贺明涔冲她扬眉笑了笑,轻声在她耳边落下这句话后,不留余地地把所有的惊艳都化作成了嘴上和手上的动作。
婚纱的层数实在太多太密了,铺在地上时,足以将两个人都笼罩在圣洁的白纱中。
谁能想到如此圣洁的颜色竟然成了欲望的遮羞布。
喻幼知推了推他,留着最后一分的清醒说:“这是租的,你把它弄脏了要赔钱的。”
男人的眼神已经变了,清冷不复,哪儿能说停就停,蹙了蹙眉道:“什么租的,这我买的。”
喻幼知睁大眼:“你买它干什么?”
吃饱了撑的吧,这么贵的玩意儿,一辈子就穿这么一次。
他好笑地看着她,对自己的那点想法倒也不藏着掖着,坦然地不要脸,语气散漫低哑,非常的理所应当道:
“不买怎么穿着它做?租的不能弄脏弄皱,买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