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就走了?
难道母亲是去了别处?
萧清晏思虑片刻,对护卫说:“你留在此处,若是看到母亲,尽快回来禀报。”
临走,她又吩咐了护卫一句:“尽量莫要让徐家人留意到你。”
护卫抱拳应是。
回家时,萧清晏特意让车夫在城中绕了一圈,去了几个母亲常去的地方,但都没有看到王筠和萧家的马车。
回到萧家时已经快要接近亥时了,周术提着灯在大门外等候。
萧清晏下车,就见周术向后张望。
“少主,您没有接回夫人吗?”
萧清晏心下一沉:“母亲还没有回来?”
“……”周术一怔,神色凝重地看着萧清晏,摇头,但他又不想让萧清晏太过担忧,随即道,“兴许夫人是去了坊市,或是去拜访什么人。”
萧清晏眸色沉沉,抿着唇默不作声。
坊市她已经去过了,母亲不爱逛街,平日去的店铺也就那么几家。
至于说拜访,自从十二年前母亲带着她回到洛京,她似乎还从未见过母亲主动去谁家拜访过,更别说这么晚还迟迟不归,这可是从未有过的。
“少主,再等等吧,兴许过一会儿夫人便回来了。”
“周术,让人去大宁坊贺家,悄悄找贺夫人身边的婢女随侍打探一下,今日母亲是何时离开的徐家。”
大宁坊贺家是徐夫人的娘家,贺夫人是徐家次女徐婉的舅母,两家关系极好,今日徐婉的及笄礼,贺夫人必然是最后离开的。
“再派些人出去,悄悄在城中找一找……”萧清晏略作停顿,敛着眉道,“必要时就算是消息散播了出去也无所谓,只要能找到人。”
妇人夜不归家,行踪不明,这消息若散播出去,是有损名声的,尤其母亲如今还是寡居。
如果能尽快找到母亲,自然不需要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可她说的是必要时!
必要时,她只要人,名声算什么?有她在,母亲不需要担心这些。
人全都派了出去,能想的也都想了,萧清晏只能在家里等着。
二更的更声响起,萧清晏还没有用过晚食,简心将热过的绿豆粥和小菜端来,萧清晏吃罢,跪坐在书案前,耐着性子将今日巡查过的商铺记录下来,开始逐一翻看这些商铺的账目汇总。
嫡系名下在北地的田产、房产、商铺,有七成她已经让周术挂到了牙行,预备脱手变现,余下的三成都在老家云陵,她打算过阵子回云陵一趟。
案前的烛花炸开,萧清晏笔尖一顿,抬起头望向窗外。
母亲还没有消息。
简心端着茶进来,比划道:“家主要您去东院,现在。”
“不去,”萧清晏重新提笔蘸墨,将注意力落回到账册上,头也不抬地说,“告诉来传话的人,就说我没空。”
大概是上蹿下跳的三叔被横着抬回来了,堂祖父知道了是她授意的,要叫她过去问话了。
如若不是这年头一人闯祸,九族遭殃,她是真不想管这些人的事。
“少主!”简心前脚刚走,后脚周术便匆匆进来。
一滴墨汁从萧清晏的笔尖滴落,落在账目上,晕染了刚记下的数字。
“派去大宁坊贺家的人回来了,贺夫人身边的婢女说,她跟随贺夫人从徐家离开时,看见过咱们家夫人还在徐家。”
萧清晏将手中的狼毫搁在墨砚上,问道:“确定那婢女看到的人就是母亲吗?”
周术点头:“确定,婢女说在徐家女郎的及笄礼上,贺夫人曾与咱们家夫人搭过话,后来临走前,贺夫人远远看见夫人,还与婢女提过几句,羡慕夫人的出身家世云云。”
萧清晏站起身,在屋中踱了几步。
母亲说过今日要去徐家提出解除婚约一事,肯定是要等到及笄礼过后、宾客都散去的,贺家婢女的话应该是真的。
可为何徐家的门子又说,晌午宴后宾客们便都离开了?
“会不会,夫人还在徐家,只是门子不知道?”
周术刚说罢,门外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
“少主,属下有急事求见。”
是北院的护卫统领聂尧。
得到萧清晏的首肯,周术开门让聂尧进来。
聂尧三十不到,一身深蓝色的剑袖劲装,猿臂蜂腰,器宇轩昂。
他一踏进门,萧清晏和周术便都注意到了他手上的血迹。
“少主,您留在徐家的那个护卫回来了,”聂尧深邃的眼底一片冷凝,“他还带回来一个人。”
“谁?”聂尧的神情让萧清晏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夫人的车夫。”聂尧说道。
当萧清晏亲眼看到车夫时,像是被人用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一直凉到了心底。
今早母亲出门时,她还与这个车夫打过照面,可现下她看到的人,浑身冰冷地躺在地上,一双眼瞪圆,已经完全没有了焦距,胸口处被利器刺出好几个血窟窿,衣襟都被鲜血浸透了,头上身上沾满了泥土。
“将你看到的再说一遍。”聂尧对自己的手下说道。
萧清晏先前留在徐家门外盯梢的护卫正是此人。
护卫身上也全都是泥土,还隐隐散发着恶臭,那是骨肉腐烂的气味,萧清晏可以确定。
护卫说道:“属下遵照少主的命令,悄悄守在徐家门外,就在少主走后不久,属下便看到徐家的门子鬼鬼祟祟探出头来张望,然后便有两个人抬着一卷席子出来,搬上了马车,属下隐约看到席子里似乎卷着一个人,衣摆和鞋履很像是咱们府中的衣衫。”
北院的家丁奴婢待遇都极好,除了固定的月银和每逢时节发放的礼品赏钱,还有其他的各种补助之外,萧清晏每年换季还会给他们发放统一的衣裳鞋履,很好辨认。
“属下觉得奇怪,便偷偷跟了上去,结果一直跟到了城外的乱坟岗,看见徐家那两人将草席丢进了坑里。”
时局不太平,死人是常有的事,因为各种原因得不到妥善的安葬,便被随意丢掷到城外的乱坟岗,草草处置了,久而久之,那种地方杂草丛生,白骨处处,散发着腐烂的恶臭。
“等他们走后,属下便跳下去查看,结果就发现了草席里裹的竟然是张伯,人已经断气了,属下便将人带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