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峻回来的消息很快传回到了村子里,刘奎等人立即把所有村民召集到村口的空地上。
被齐峻从盘龙岭救下来的那些女人也都低声议论着聚在一边,她们的眼神中无不透出对齐峻的牵挂和想念。
自从昨日城门突然无故关闭禁止百姓进出,县卒和土匪又意外地联手来袭之后,每个村民的心头都郁积着不安的乌云。
在古代,城门是不能随意关闭和打开的。开城门和闭城门都有严格的时间规定。
阿辛带着田先生去郡城时,就因路上误了时候,赶到时城门关闭而被迫在城外的小村子借宿了一晚。
有个成语叫“鸡鸣狗盗”,说的就是齐国的孟尝君在出使秦国时被扣押。想办法逃到函谷关时城门紧闭出不去,按秦国律法鸡鸣之时才开城门,所以孟尝君的门客就学鸡叫骗守卫来门后出城。
所以安羌县城门突然而无端关闭,对村民们来说是一件让他们深忧的大事。
当闻讯赶来的村民看到站在大石上的齐峻时,内心顿时感到踏实了不少。
虽然他们看到齐峻脸上包裹着纱布时不禁为他感到忧心,但只要齐峻站在这里村民们的心中就有了应变的底气。
“先生,你的脸怎么了?县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一个村民看着齐峻的脸忧虑地关切道。
“这县里关城门,是不是要打仗了呀?”孟婶最近听了不少传言,也对关城门的事非常忧惧。
“先生你快说呀,我们该怎么办啊?”
“我看一准是羌人又要来了,咱们还是尽早收拾东西逃吧!”
齐峻伸出手示意村民们安静,正欲开口眼神一扫在人群后方看到了搀着族老走来的云霏。
云霏看到齐峻的脸时,原本激喜的脸色猛然为之一变。
她不知道齐峻经历了什么才伤成这个样子眼中瞬间蒙上了一层泪雾,双眸中尽是对他的心疼和关切。
但她张了张口没有说话,搀着族老走到了人群最前面,仰头带着一丝责怪的表情注视着齐峻。
族老的到来让村民们彻底安静下来,他们纷纷向族老致意并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齐先生,咱东岭村的男女老少几乎都在这了,你快说说这是咋回事吧!大家伙儿可能指着你呢。”族老用双手拄着手杖站定身子面向齐峻说道。
“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县里突然关城门必然是出大事了。可城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现在也说不准。据我猜测,很可能是县卒营出事了。”齐峻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从现在起每个人都必须提起戒备,时刻保持严密防范。”
齐峻本想把自己在城墙下被县卒袭击的事也说出来,但看到云霏时他还是决定隐瞒这件事。
似乎每次回来见到她,自己都是带着伤的。齐峻叹了口气,他不想再因为这件事加重她心头的担忧。
人群中开始传出低声的议论,但齐峻从村民们的脸上并没有看到过度的慌恐。此前应对过几次土匪来袭的村民们,此时已经适应了这样的场合和气氛。
“先生,你就直说我们该怎么办吧!”刘奎按捺不住地大声问道。
“我觉得保险起见,这两天大家先转移到山里比较安全,待我和刘彪先想办法进城打探消息回来再做进一步的打算。”齐峻面对当前这未知的变故,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先生,你们多带些人手,刘彪手下的可都机灵着呢。有我和铁匠在,乡亲们绝不会有什么差池。”刘奎一拍胸脯看了刘福远一眼,刘福远抱臂深思着什么默默地点了点头。
村民们在各队长的协调下开始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
“彪子,从盘龙岭带下来的东西呢?”齐峻走到刘彪身边低声问道。
“先生,你就放心吧。那些可都是咱最宝贵的家当啊!孙队长留下来的县卒可看得紧着呢,昨天情况紧急我让人领着他们把东西都藏到山里去了。”刘彪自信地说道。
得知盘龙岭上运下来的钱财也没出什么问题,齐峻内心又松了一口气,现在让他忧心的就是城里的情况了。
“也不知道孙久他们到底出什么事了……”齐峻望着安羌的方向思索着,转头对刘彪说道:“我记得磨刀骨来犯的那次咱们缴获了一匹好马,你安排一个兄弟骑着马去趟郡城,把安羌的情况报告给郡尉大人!”
“马被刘奎牵走了,我这就找他要去。”刘彪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又想到了什么折了回来脸色有些不自然地对齐峻说道:“先生,马虽然还在,可那次抓到的土匪……”
“土匪怎么了?”齐峻愣了一下,从刘彪的语气中预感到了那些土匪的命运。
“你说打完盘龙岭之后把他们送去官府换银子的,可后来你在山上被土匪毒箭所伤差点没救过来。大伙儿都为这事恨着土匪呢,就没把他们送交官府去……”
“所以……你们把他们怎么了?”
“也没怎么……就是奎哥不让给他们饭吃,结果都给饿过去了……”刘彪说着担心齐峻发火连忙补了一句:“其实这事也没办法,那会儿咱都吃不饱更别说管他们了……”
齐峻闻言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刘彪的肩膀。心知刘奎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再者眼下他也顾不得去过问饿死几个土匪的事。
刘彪心底一直觉着饿死俘虏这事欠着理,没完成齐峻交待的事心里有些愧疚。
他一直把这事压在心里不知道该不该吐露出来。此时借着机会向齐峻一诉,见齐峻并没有因此怪罪的意思顿时觉得内心一阵轻快。
“把这些东西也交给那位弟兄带着,务必让他尽快出发。”齐峻又恐郡尉大人不会轻易取信,将自己身上的牙牌和营符都取了下来递给刘彪。
刘彪应了一声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拖延,接过东西转身就走。
看着村民们扶老携幼拖家带口地往后山方向转移,齐峻不禁感到心中一阵心酸和无力。
明明安羌最大的一伙土匪已经被彻底消灭了,自己即将荣升县尉,手里也有了不少资财和人手,可东岭村的乡亲们却依然要过这种西躲东藏担惊受怕的日子。
大梁的这个不起眼的角落正在他的努力下发生着改变,可村民们的日子似乎并没有因此改变多少。
齐峻握了握拳头,心中暗自誓言自此以后这样的场景绝不能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