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贱人!”
一声脆响夹杂着女人尖锐的叫骂声响彻陆相府后院。几名丫头围着地上佝偻着的少女指指点点。
“哼,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当陆府小姐?傻子!”
“果然什么人生什么种,你娘是个偷人的下贱货,你也天生是个贱命!”
“敢弄脏我们二小姐的衣裙,你该死!”
少女面色苍白,两边脸颊明显的乌青,嘴角带着血,额头被几个丫头推撞在路旁的山石上,隐隐有血不断往外流……
“娘……阿离疼……”终于,少女抱着孱弱的身子跌落在地,任是这些人拳打脚踢,恶语相向,再也不见一丝动弹。
似是老天爷也见不得这少女如此悲惨,忽而风云巨变,狂风呼啸,逼得作恶的几个丫头们四散奔走,一场大雨瞬间席卷了整个卞霖城。
电闪雷鸣中,一束闪电击中了地上早已了无生息的少女,光束绕着少女缓缓游走,最终悄无声息没入了少女体内……
陆离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昏暗的房间。
一张草席铺的小床,几张方凳围着张破旧的木桌,桌上一壶水,一面泛黄的铜镜随意搁在桌边,屋内的一角,架着一堆劈好的木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嘶……痛!”陆离揉着发疼的脑袋挣扎坐起身,看着完全陌生的房间,脑子瞬间空白一片。
“这是哪儿?我不是在泳池?”
她转着眼睛看清周围环境后,突然往后一躺,闭了会儿眼又再睁开,“怎么还在这?我不是做梦?”
还没等她搞清楚状况,突然房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陆二夫人带着丫头和一位大夫鱼贯而入。
“哟,真伤着了?去,瞧瞧我们这傻女还有救没救~”瞧着床上还在发懵的陆离,二夫人嫌弃的移开目光,招呼着大夫查看陆离病情。
老大夫拎着药箱颤巍巍上前,抓起陆离的手准备诊脉,却见床上的姑娘炸了毛般瞬间弹起。
“喂!你们谁啊!要干什么?”陆离站在床上警惕地看向来人,脑子在高速运转,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还穿着古代的衣服。
“哎哟姑娘,你可消停点吧,你看看你脸上的乌青,额头还有血口,快快躺下给老夫瞧瞧,可别落下病根啊!”李大夫瞅着床上的姑娘,语重心长地劝。
哎……造孽哟!堂堂陆府千金,愣是被折腾成这样!本来就痴傻,偏还要受这欺负,这陆府……当真不简单,要不是七小姐嘱托他一定要来看看,他是不愿趟这个浑水的!
“来来来,姑娘,让老夫看看伤势如何了?”见她稍稍安静下来,老大夫赶忙上前,谁知被她一把推开。
“你走开!别碰我!你们到底是谁?”陆离看着屋里这群人,前所未有的慌张,怎么回事?好好的游个泳,怎么就成这样了?
“来人,把她给我架住!”二夫人是个没耐性的,见她一直胡搅蛮缠,赶紧招呼手底下丫鬟制住陆离,并给了大夫一个眼神示意他赶紧应付应付走人。
“这陆府家大业大的,看个病总是看得起的,你可别给我装疯卖傻!传出去丢你的脸面是小,要丢了我相府的脸面,你可仔细你的皮!”
语气之凌厉,就连把着脉的老大夫听了也不禁抖了抖。啧,这陆府二夫人,好大的派头~要是那位大夫人还在,如今怕又是另一副光景吧……
陆离被两个丫头压着动弹不得,只能由着大夫把脉。
少顷,大夫神色凝重抬起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话直说~”
二夫人用着一贯趾高气扬的口吻,斜倪着床榻上的陆离,面露厌恶~
老大夫看的分明,面上表情却滴水不漏,他微躬着身子缓缓道:“回二夫人,这大小姐面色晄白,形寒肢冷且少气,脉气鼓动无力,脏腑虚弱又内伤久病,此必阴血衰少,现下虚阳外浮,脉浮大无力,是为危证啊!”
“行了行了,大夫的意思本夫人明白了,退下吧~”
眼看这老大夫满口医学病理滔滔不绝,二夫人没了耐性,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将人草草打发了。
“去,回禀老爷,就说大小姐略有不适,并无大碍~”
丫头银环瞥了眼陆离,见她面色苍白,精神萎靡,一时间面露迟疑之色,“这,二夫人,大夫说的,可是危症……”
谁知话到一半,“啪”的一声,被二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银环捂着瞬间通红的半边脸战战兢兢退守一旁,再不敢多说一句。
“真是狗胆包天了,敢质疑本夫人?”她当然知道大夫说的是危症,但危不危,可不是他说了算!
“大夫说了,大小姐并无大碍,都听清楚了?”二夫人心知这事不能闹大,此刻正眼光凌厉逼视着众丫头,目光中透着狠毒。
丫头们深知这位二夫人的手段,个个低眉顺眼,再没一个敢说个“不”字。
“行了,大夫也看了,大小姐既然没什么事,就都散了吧~”
拉着大夫走了个过场,知道了陆离此刻病情严重,二夫人满意了,带着众丫头离开了屋子~
至于这位伤重的痴傻大小姐,伤口需不需要医治,病情重不重?需不需要大夫开方子?这从来不在二夫人的考虑范围。
她只知道,请了大夫诊了脉,在相爷这里,就算交了差了~这陆梨能不能活,她可不在意,最好就这样一命呜呼,那她可就省事儿多了!
陆离这丫头二夫人向来不待见,先不说她那失踪的贱人娘亲从前跟她是死敌,光陆离这层相府嫡女的身份就让她如鲠在喉,有陆梨在一天,女儿陆青就永远低她一等!这让她怎能不恨?
“既然已经半死不活了,那暂时不用动手了~放她在柴房自生自灭吧!”
二夫人发号着施令,柴房内嚣张乖戾,颐指气使,出了柴房立马恢复了端庄贤雅的管家夫人形象,俨然已是一副当家主母的架势,谁人见了不惊叹唏嘘?
屋内的陆离看着铜镜中那张完全陌生的脸,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终于反应过来,大事不好了……
“我这是,穿越了?!!”
这一认知让她足足呆愣了半晌,她扶着桌角再一次将屋内环视了一圈,最终无力地长叹一声:“苍天啊……好好的露天游个泳,被个雷直接劈到了异时空?太惨了吧……”
惨是挺惨,但陆离从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刚刚那二夫人和丫鬟趁她稀里糊涂的时候欺负她,陆离可是记着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着!
眼下还是先搞清楚这边的环境要紧!按刚才那二夫人和丫头的反应来看,这位大小姐毫无疑问在相府是个不受待见的了。
大小姐,痴傻,二夫人,柴房,以及自己这一身的伤,陆离凭借这些讯息,大概了解了自己所处的情境。
简而言之就是这相府的大小姐是个痴傻的,不受府里人待见,不知道什么原因被人打了,伤重离世后刚好被异世界的自己魂穿,接着就是刚刚发生的一幕。
“所以二夫人到底跟这个大小姐有什么深仇大恨?看这样子,是要把原主往死里整啊……”
陆离左思右想也理不清头绪,挠了挠头才发现额头上那伤口还没处理,身上也有好几处擦伤,衣服上处处是血迹昭示着这位原主生前经历的非人折磨。
“唉……也不知道你走没走,但是放心吧,既然我来了,以后就不会再让你这身体被人随意欺凌!”
陆离挣扎着在屋内搜了一圈,意外地在角落找到了一个药箱,里头有纱布和几个装着不明药粉的小瓶子,这让陆离又惊又喜。
“嘿,真是奇了……柴房里居然放着备用纱布和药物?”
来不及多想,陆离赶忙脱衣服,就着桌上唯一的一壶水开始清理起伤口,之后往伤口撒上药粉,最后小心地一处处拿纱布包好。
“也不知道这药粉到底是不是对症的伤药,不过放在药箱里的,无非就是止血消炎的吧?管它呢,先用了再说!”
“呼~累死了!”
处理好这一身伤口,天已入夜,陆离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想着这大小姐也忒惨了点,竟连个晚饭也没人送?
得,大小姐都住柴房了,这晚饭没得吃又有什么稀奇?想着这大晚上的铁定没人留饭了,“算了!饿着吧,明天再说~”
许是带着伤,晚膳没用,又为处理伤口忙活半天,陆离累的昏昏欲睡,她慢腾腾爬上床,眼睛眨巴眨巴,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夜晚寒凉,简陋的柴房中,仍是陆离自己孤独的影子,一个人的夜晚,除了安静,还是冷清。
陆离就着薄薄的破旧棉被,独自睡在冰冷的床上。午夜梦回中,仿佛看见了那个衣衫褴褛的少女,蜷缩在地上被一群丫头围着欺凌,少女满身是血,跪坐在地任由他们拳打脚踢,从始至终不曾有任何反抗……她双眼带着泪,眼神空洞中写满了对这人世间的厌恶,那样生不如死的绝望,深深刺痛了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