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臻红与武松这边。
张越周在听了付臻红说得那番话之后,怕被付臻红真正讨厌的他,也不再拖延,虽然心中极其不愿意离开,但最终还是走出了房门。
他站在门外,回头看向付臻红,眼中的爱慕与不舍都快溢了出来。眼神也似胶水一般,牢牢黏在了付臻红的身上。
武松看到这一幕,眉头微蹙。
下一秒,付臻红便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看着朝着自己这边走来的男子,张越周以为阿莲是突然改变了主意,或者是想挽留他,他原本低落的情绪瞬间有了好转,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期待。
然而付臻红在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停了下来,没继续往前。
他看着门外的张越周,不疾不徐的语气里却透出了一种冷冽与疏离:“听着,这是我最后一次说,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要有第三次。”
说完这句话,也不等张越周回答,付臻红便转身了,与此同时,还留下一句:“把门带上。”
张越周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紧了,他的心里发酸,嘴里也满是苦味。
他知道阿莲这话是认真的。
他看着阿莲与他一步步拉远的背影,心像是裂开了一道口子,越来越大。
而此刻,除了张越周以外,还有一人看到了付臻红的背影。
这人正是坐在马车内的西简林。
他在听到车夫说街右侧这屋就是武植家的时候,撩开了马车的帘幕,于是正好就好看了一道高挑颀长的背影。
西简林嘴唇微抿,这背影让他感到有一丝熟悉。但是具体熟悉在哪里,西简林又有些说不出来。
就在西简林准备细看的时候,门外的张越周就已经把门合上了。
西简林放下车窗的帘幕,重新坐直了身体。
他的脑海里回荡着方才那一晃而过的背影。
结合实际情况来看,这背影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的男版潘金莲。
莫非他会觉得有一丝熟悉,只是因为对方是与西门庆息息相关的潘金莲,所以是一种感觉在作祟?
西简林正思索着,车夫的声音从马车在传来———
“主子,快到如意酒楼了。”
“嗯。”西简林的思绪被这声音突然打乱,他应了一声,便没有再想潘金莲那背影之事。
…………
屋子里。
武松在张越周走了没多久,也拿着收拾好的包袱离开了。
但当天夜里。
戌时过半的时候,武松又回来了。
他进屋的时候付臻红和武植都还没有上楼。
武松走到武植身边坐下,他看着武植,一脸正色的说道:“大哥,我有话同你说。”
武植道:“是何事?”话落,武植看了一眼付臻红,也说道:“我也有话要同你说。”
武松道:“那大哥你先说。”
武植摇头:“既是你先开口的,你便先讲。”
武松闻言,也不再推迟,直接说道:“这个月中旬,我准备去汴京。”
武植微微挑眉:“汴京?”
“嗯,汴京。”武松说道:“今日酉时一刻之时,我收到一位友人的来信,信中友人邀我去汴京共事,我已回了信,这月中旬便到。”
武植听后,没有说话。他眼眸微垂,似在思索着什么。
武松见状,主动问道:“大哥要与我说得是何事?”
武植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付臻红。
付臻红抬了抬眼皮,说道:“下个月,我与武植打算搬去汴京。”
武松有些惊讶:“也是汴京?”
武植道:“这事也是我昨日才决定的。”
“那还真是巧了。”武松的声音了透出几分喜悦,若是以后都在汴京诚,他与大哥也能有个照应。
“是挺巧的。”相比于武松的喜悦,武植的情绪要平淡许多。
武松也是非常敏锐,他隐约感觉到了武植的情绪,正欲说话询问,武植却先一步开口了,他问道:“我听你嫂嫂说,你下午那会儿回来过?”
武松如实回答:“回来拿些东西。”
说完,想到下午发生的一系列事,武松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潘金莲。
武植自然也注意到了武松这个眼神,他嘴唇闭着,瞳孔里闪过了一道冷光。不过等武植看向他的时候,他眸中那须臾之间便消失的冷意,也深藏在了漆黑的眼瞳深处。
武松盯着武植看着,他原以为大哥会再问些什么,然而让武松稍微没有想到的是,大哥并没有再多问,而是将话题转到了他那位友人身上。
“你那友人可还靠谱?”
“靠谱,是值得信任的人。”
“那便好。”武植说完这句话之后,气氛就变得安静下来。
武松不是很喜欢这种氛围。
从他回来之后,或者更准确一点得说,是从潘金莲以大哥夫郎的身份出现在这个家开始。他和大哥之间就仿佛多了一道鸿沟。
这道鸿沟是无形的,看不见、摸不着,却横在了他与大哥之间,让他与大哥的感情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疏远了。
武松并不想这样,不想与大哥渐行渐远。
然而有些可笑的是,他明明清醒的感知到了这份变化,却不知该如何去扭转这种局面。
这些日子,在与大哥相处的时候,明明很多情况下,他都可以和大哥说很多的话,聊很多的天。但是话都到了嘴边,最后说出来的却只是一些有些干瘪的简短问候。
想到这,武松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丧气。
这时,武植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对武松说道:“今日就在这休息,明日再去县衙吧。”
此刻,武松自然不会拒绝,他看向武植,回了一声:“好。”这一夜,似乎格外的长。
在回皇城路上的谢翎戈失眠了,周煜也没有睡好。
回到张府的张越周,更是只直接做了一个噩梦。在梦中,他梦到他最爱的阿莲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像是在一个满是蛀虫的垃圾,扶不起的烂泥。
然后转头牵着一个陌生男子的手,与这陌生男子亲吻拥抱。
这个陌生的男子身高和体型和武植很像,但是腿不瘸,面部更是非常的俊美。他和阿莲站在一起,如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他,就是像是一个可怜虫。
张越周被吓醒了。
他猛地坐起身,伸手摸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竟然因为梦中阿莲对他的疏离和厌恶,而哭了出来。
张越周大力抽了自己两巴掌,暗骂自己真没用。他攥紧了被褥,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擦干脸上的泪珠后,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而除了张越周之外。
武家两兄弟也同样做了一个梦。
武植梦到了前世发生的事,梦到了潘金莲引诱武松的种种。
这对于武植来说,是噩梦。
武松梦到的也是这般。
他梦到潘金莲对他示好,对他嘘寒问暖,对他表露爱意。梦里的潘金莲笑得很灿烂,和他认识的潘金莲有很大的不同。
而除了这些人之外,今日见到付臻红背影的西简林,也做了个梦。
他梦到自己因为同潘金莲通奸,在合力毒害武大郎之后,被武松一刀斩杀在鸳鸯楼,鲜血飞溅,凄惨无比。
西简林从梦中惊醒,他摸了摸自己完好的脖颈,更加坚定了潘金莲就是一朵夺命花,不能靠近的信念。
…………
第二日。
付臻红下楼的时候,武松已经去了县衙。
照旧是武植做饭。
饭后,收拾好一切之后,武植也出门去了临安医馆。
接下来的几天。
按照约定,付臻红每日都会戴着面具来到南坊后方的树林。
西简林学习的速度很快,也很有天赋,不过一个星期左右,他对于轻功的掌握虽然算不上是特别的娴熟,却已经能在树林间自由的往来。
这足以让他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顺利脱身。剩下的,只要再多加练习,要达到上乘并不是什么难事。
付臻红坐在树上,看着灵活的摘下果子飞身来到他身旁的男子,很自然的伸出手。
而西简林,也很自然的将洗好的果子放在了付臻红的手中。
在付臻红吃果子的时候,西简林就坐在了付臻红的身边,他偏过头看着付臻红,说道:“对了,虽然你应该是知道的,但我似乎还没有正式对你说过我的名字。”
付臻红闻言,看了西简林一眼。
大抵是因为这男子的头发本就有些短,所以长得速度就比较快。不过只是几天的时间,他两鬓垂下的碎发就明显长长了,树林间的微风吹过时,发丝飞动,衬得这张偏倜傥风流的脸多了几分少年气。
付臻红道:“所以你现在准备告诉我你的名字?”
西简林点头。
不过不是他真正的名字,西简林在心里补了一句。
他说道:“西门庆。”
付臻红闻言,又看了西简林一眼,眼底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
西简林抬眸:“怎么了?”
付臻红道:“没什么。”
西简林没再追问,而是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付臻红挑眉:“你很好奇?”他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们之间只是交易,最好不要问太多。”
西简林微微顿了一下,他抿了抿唇,如实说道:“我一开始不好奇,但是现在很想知道。”
付臻红语气平淡:“好奇心太重,并不是一件好事。”
西简林听懂了付臻红的弦外之音,但还是开口道:“所以你是不会说的?”
付臻红却没有回答西林这个问题,而是抬头看了看逐渐阴下来的天幕:“快下雨了。”
西简林也跟着抬头往上看:“确实。”
付臻红道:“今天就到这里。”留下这句话之后,付臻红看也没看西简林,便飞身离开了。
西简林独自坐在树上,看了一眼付臻红那毫不留恋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被付臻红放在一旁未吃完的果子,最后缓缓垂下了眼眸。
他拿起其中一个果子,一口咬了下去。
西简林有时候觉得这带着面具的男子很好接近,但是很快现实的情况,又在告诉他,那只是他个人的错觉。
对方其实距离他很远很远,就如同这几日的离开一般,每一次,他都是留在原地的那个。每一次,也都是他看着这个人的背影……
想到这,原本甘甜的果肉,吃在西简林的嘴里,莫名就让他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
西简林将这果子扔在了地上,准备离开。
而就在这时,他的身体猛然一顿,突然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等等!
西简林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他看着男子离开的方向,这会儿已经不见对方的背影。
但……
背影……
背影……
西简林猛地抬眸,一个荒谬的猜测在他脑中产生了。
他想到了某个非常离谱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