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之后,付臻红便微微转了一下身体,他的双手往后撑着木桌的边缘,然后又将脸抬了些许,方便武植给他擦拭。
武植的手中捏着素色的手帕,目光落到男子这一张完美无瑕的脸上。
这细腻如凝脂般的肌肤,在弥漫进屋里的光线照射下,透出了一种有些通透的白,武植甚至能看到男子脸上那细小的绒毛。
即便是脸颊处和鼻尖处有面粉粘着,也丝毫无损于这个人的美貌。
角度的缘故,武植能隐隐看到对方扬起的脖颈上,那靛青色的血管纹路。这细白纤长的脖颈优美又脆弱,仿佛只要他伸出手掐过去,用点力就能将这掐断。
武植面具下的脸浮现出了一种冷沉,但此刻他的目光却丝毫未变,依旧完美的演绎出了武植该有的性格形象。
他的视线落在付臻红的脸上,专注,认真。
下一秒,他抬起拿着手帕的这一只手,为付臻红擦拭起脸上的面粉。
他的手帕先是擦过付臻红的脸颊,然后再是付臻红的鼻尖。速度很慢,动作也很轻,且非常的小心翼翼,似乎是怕将付臻红的皮肤弄红。
这半垂下眼眸、专注凝视的眼睛,以及细致轻缓的动作,若是旁人一看,怕是会感觉到一种爱得真切的深情。
但这份温情举动的背后,所藏匿的暗涌,唯有两个当事人,各自心知肚明。
武植将付臻红脸上的面粉渍擦干净之后,他就出去收拾烧饼摊了。
待他将外面的烧饼摊和木凳都推进来时,付臻红说道:“这屋子里好多东西都缺,今日的烧饼也卖完了,你可以把缺的东西都置办回来。”
武植闻言,沉默了片刻,似在思索,过了好几秒,才点头道:“好。”
付臻红满意了,拿起武植买好的书,随便从里面选了一本,准备看书打发时间。
武植见状,说道:“我可能要日落左右才回来,我现在去给你做些饭菜,到了午时,你若饿了把饭菜热一下便可吃。”
付臻红听到武植的话,拿着书册的手微微一顿,他看向武植:“你要申时之后再回来?”
武植点头,低低的应嗯了一声。
他需要去一趟清河县郊外的那座清河山,那山中有一种非常特殊的草药,名为浣溪草。浣溪草的功效十分神奇,可以修复溃烂的皮肤和去除各种疤痕,无论是烧伤,还是剑伤,都可在浣溪草的敷治下愈合。
这种草药虽然叫浣溪草,但是却生长悬崖峭壁处,乍一看它的外观和普通的野草没有太大区别,也并不起眼,所以几乎没有人知道浣溪草在经过复杂的处理工序之后,会有比金疮药更神奇的治愈效果。
而武植之所以会知道这些,还是因为前世他被潘金莲和西门庆合计毒害之后,以灵魂状态在人间飘荡几十年期间,看到一位老神医用过。
那老神医独自住在一处谷底,位于高耸的悬崖之下,与外界隔绝。这位老神医不仅医术非常精湛,用毒功夫更是了得。
那个时候,作为一缕孤魂的武植,就这位老神医那里学到了很多。医术、毒术、以及到防身术等。
后来,这位老神医在他成为孤魂的第二十年时,老死在了谷底。从谷底出去的他,又开始了漫无目的的飘荡。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身处的人间和他曾生活过的年代相差了多远,不知道这其中又是不是发生了某种时间的跨越。
因为在他死后的两个月,他就被一道惊雷劈中,然后莫名卷入进了涡流般的黑暗中。而等他再睁眼时,他这一缕孤魂就出现在了全然陌生的谷底,见到了那一位老神医。
想到这老神医用过的浣溪草,武植很庆幸上一世,在他还很小的时候,有在清河山上看到过浣溪草。
只要将浣溪草用特殊的方式处理之后,坚持每日用它敷脸半个时辰,快的话,不足半年,他脸上的痕迹就能完全消失。
既然老天给了他这一次重生的机会,他自然不能将这一次机会白白浪费。
[小红,这大郎要临近日落才回来,铁定是要背着你做些什么。]
[嗯。]
[你就这么放任他啊,这大郎内里就是一个疯批。]
[疯批?]
付臻红轻笑,这武植越疯批,他攻略起来才越有意思。
弱鸡系统不禁抖了一下机灵。也对!再疯批的天选气运之子也没有小红来得可怕。
武植见男子没再多问,便以为对方是默认了他的话,于是说道:“那我现在去做饭。”
话落,武植就转身准备去往厨房。
付臻红叫住他:“等等。”
武植回头,疑惑的看向付臻红。
付臻红直接说道:“我不会热饭菜,用不来那灶台。”这话付臻红说得真假参半。他是到这个世界度假的,自然是怎么让自己舒心怎么来。
至于武植会怎么看,是觉得他要求多,难伺候,还是其他什么,都并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武植盯着他看了两秒,随后说道:“那我给你做一些糯米糕。”
付臻红没说话,似乎在思考。
武植见状,又说道:“糯米糕不用你热,放凉了吃口感反而会更好。”听到这后半句,付臻红这才点头:“好,那你去做吧。”
武植做糯米糕的速度很快,没用多长时间他就将糯米糕做好了。将白糯糯的小糕点放在盘子里,武植走出厨房,对正拿着一本书看起来的男子说道:“糯米糕放在里面的,我先出去了。”
付臻红头也没抬,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武植也不再多言,转身走出了门。
武植离开之后,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付臻红一人,他坐在桌旁看着手中的书册。
武植买回来的书册画本类型很杂,付臻红手中的看得这本书册,名为———汴洲赋。
书里的内容主要讲得就是汴州的首都,也就是东京的一些风土明情,当然,这其中也写到了某些王公贵族与庶民百姓之间,所发生的无伤大雅的趣事。
他所身处的这个世界,算是北宋末年时期的平行世界。
这个时代,书画家盛行,文人墨客皆是。
看到这书中关于东京的一些绘画,付臻红不免想到了那位居住于东京的、画出了清明上河图的北宋名画家张择端。
在付臻红所了解到的信息里,这位北宋末年著名的画家,身份成迷,史书上没有任何相关记载。张择端连同他的著作清明上河图,也只有一个85个字简单概言。
虽然他这是平行时空,但若是能见见这个世界里的张择端,倒也是一件趣事。
在付臻红将汴洲赋看到快一半的时候,时间已到了晌午。
付臻红放下书册,去厨房吃起了武植给他做得糯米糕。这糯米糕的味道比付臻红想象中的还要好,软糯可口,甜而不腻。
吃完糕点,付臻红又继续看起了书。
临近酉时的时候,屋外变得有些嘈杂,有几个人整在外面谈论着什么。
付臻红的听力很敏锐,即便隔了一堵墙,他都清楚的听到了这几人的谈话————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宋蝶自杀了!”
“宋蝶?是哪个宋蝶?”
“还能是哪个宋蝶啊!就张员外家那个和潘金莲从小一起长大的婢女!”
“好端端的怎么会自杀?”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还听说了张家的另一件事。”
“噢?什么事,你快说说,别卖关子。”
“就是张员外的那位嫡子张越周,一直闹着要来见潘金莲,都被禁足了都还想着翻墙!”
“你们说潘金莲到底对张家那对父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啊,怎么把那父子俩迷得团团转的!”
“当然是因为潘金莲长得漂亮啊!”
“这漂亮能当饭吃吗?”
“这你就就不懂了,人大户人家又不愁吃穿的,想得……”
后面的话付臻红没有再听,无论是宋蝶,还是张员外一家,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存在。
武植走之前,说得是日落左右回来,在酉时过半的时候,消失了几个时辰的武植推开门,从外面走了回来。
他置办了很多东西,包括安装软榻的木板。
付臻红注意到武植的手背上有些擦伤,后背处也有着深浅不一的划痕,有些位置衣衫布料都划破了。
武植察觉到付臻红的目光,他相应的理由都想好了,但对方却并没有询问缘由,甚至连提都未提,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这一刹那间,武植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潘金莲的漠视,还是该什么。
付臻红说道:“我等着你把软榻搭好。”
武植应了一声,将叠放在一起的木板抱上了楼。
付臻红紧随其后。
花了一些时间,武植将软榻搭建好,末了他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条新垫子,用买好的工具裁剪好垫子的尺寸,严丝合缝的铺展上去。
等做完这些之后,时间已经是快到戌时。
在武植准备去做晚膳的时候,付臻红叫住了他:“你的身上的伤不处理一下吗?”他背靠着门语气淡淡的问着。
话落之后,不等武植回答,付臻红又说道:“你去打一盆水来,后背的伤口我帮你处理。”他的语气依旧是淡然的,但是说出来的话却透出了一种隐约的、不容拒绝的强势。
武植回头,他看向付臻红,面具下的双眼犹如仲夏夜里那一片深邃漆黑的苍穹,明与暗的光影在他眸底闪烁。:
付臻红抬了抬眼皮,不急不缓的说道:“你带着伤做饭,我怕会影响饭菜的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