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入夜,华灯张结,京城的夜色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与白天无异。
此时的皇宫中,有一处频频传出大声的喝责声。
而就在御书房中,一身穿龙袍,须发斑白的老者,显然是大奉帝国的皇帝,正在怒斥着案桌前跪着的大臣。
“南方开显异象,你作为钦天鉴,竟然对此事一问三不知,朕看你是嫌脑袋别着累了。”
“回禀陛下,此事突然,经史典据未曾出现过,更无法推演出一二,还望陛下恕微臣无能。”钦天鉴双手伏地,前身几乎与地贴平了,唯唯诺诺地说道。
历朝历代,每一个皇帝,无不迷信此是天意征兆。明君心系苍生和国运忧国忧民;昏君则为自己的皇权和命数,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天降异象,要么是预示国运昌隆,要么就象征帝国没落,这是恒古不变的规律。
这次南方海域突然出现了异象,作为大奉国的一代明君,固然是担心此事会对他大奉国运有所影响。
“限你三天之内,把这件事给朕弄清楚了,稍有不待,提你的人头来见朕。”皇帝说罢一摆衣袖,正欲起身。
“陛下,微臣有一事相求。”钦天鉴又重重地叩了一个响头,诚惶诚恐地说道。
“朕知道,令夫人今日临盆,朕已着八王爷安排前往你府中慰问了,你就不必为此事费神了,还是琢磨琢磨如何保住你项上的人头吧。”皇帝老儿的语气略显温和了许多。
“谢主隆恩,微臣告退。”钦天鉴又一一个响头,便小心地躬着身退出了御书房。
在刘府中。
此时孟尘已经醒来,他睁开眼睛,周围光线微弱了许多,可眼睛看到的事物,依然是只有模模糊糊,花花绿绿的色块,什么都看不清楚,声音却是依稀可辨。
他感觉到自己还是在一团软绵绵的物体里,和刚开始不同的是,这次手脚像是被裹在了里面,动弹起来有点不太方便。
只是,他记得第一次醒来时,除了感觉屁股像是被人抽打发出的疼痛,完全没有刚被投下江中时的那种撕心的痛感。
而现在,经过饱饱的一觉睡眠后,好像全身都舒畅无比。
难道,这是被放进了医疗舱中?难道,我伤得很重?难道,嗯,如此真实的感受,不会是幻觉。
正想着,他就听到一声只是小时候在农村时才听到的推门声。
是农村家里那种陈旧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然后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嘀咕着,只是依稀听得几声“乖”。
接着又像是被抱了起来的感觉。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脑海里却是突然的一片空白,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又是过了一会,眼前一黑,四周突然就安静了起来。
时已夜深,街道深处有一大户人家,却还明灯透亮着。
是潘家大宅。
在厅堂之上,一身着粗麻布衣的老头,正坐在灯前翻看着书籍。
旁边潘夫人李洛儿手中操持着针线,在织着衣物。
“老爷,你说这事情怪是不怪,刘夫人说那孩子出生时,脖子上戴着一块白玉。”潘夫人一边忙着针线活,一边说着。“你说这世上,与生带来的,有黄晶石的,有紫晶石的,甚至还有带着玄精的,却从没听说有带玉石的,还是最低劣的白玉。”
“老夫算过,就刘夫人临盆之时,恰逢南天门开。”老者缓缓地说道。
“你是说,刘夫人生下的孩子,是天神转世?”李琼儿顿停了手中的针线,一脸诧异地问道。
“白玉,也许是代表着身份,也有可能,这白玉另有乾坤。”只见老者捋了捋长须说道,“如果我潘千河能拥有此物,说不定又可以重新开启修真的生涯了。”
“老爷,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世间,真的存在着修真者吗?”李琼儿脸上更显诧异地问道。
“盘古开天辟地,将天分成了九重,地分成了五重。我们所踏之山河,其实只是盘古大神穷其肉身所化,还不在这九五之中。”老者潘千河眼神有所迷离,语气更是惆怅地缓缓说道,“所谓的修真,通俗点说,就是寻求长生之道,你说,这天下,谁曾不想要长生不死呢!”
“可是,修真真的可以长生不死吗?”李琼儿就像个勤学好问的孩子似的,好奇地问道。
“没有人知道,那些真的修炼到一定程度的所谓修真者,突破后,便会踏破虚空,甚至羽化升仙。其实都是传说,真正修炼到飞升的人,并不会出现在我们身边,更不会是我们身边的人。所以,只有传说,传说某某某突破到了哪个境界,舍弃了肉身,羽化飞升了。而现实中,我们并看不到。因此,也便看不到有修真者的存在了。”潘千河语气沉重地说着,“我曾经拜在谷春秋的玄风神宗门下,修炼了30多年,然而最多也就是可以凝气淬体,始终无法突破到所谓的筑基期。随着谷掌门离开宗门,云游寻找仙缘,久而久之,由于没有弟子能突破,所以玄风门,也逐渐解散了。”
“那老爷刚才说,要是得到了那块白玉,就可重新修真?”李琼儿问道。
“修真之人,讲究的就是机遇和仙缘,没有人知道机遇什么时候会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仙缘上了。既然是天外神物,自然有它的仙缘,所以,老夫倒是希望能得到此玉,说不定还真就可以助老夫突破。”老者说话间,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眼神。
“老爷,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李琼儿心情复杂。
她自然有个私心,当然,潘千河要是最终能飞升,她也真心替他感到高兴。但是,如若潘千河真的飞升了,或是修仙去了,那么她也就形同守活寡一般了。
这对于一个封建的女子来说,莫过于一种撕心的折磨。
“人不为己,天地所不容。这人与人之间,无非就是我利用你,你利用我。”潘千河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月色,忘我地说道,“我师父谷春秋曾经说过,世间万物,都离不开自然的道法。只有不断地强大自己的修为,才可超脱自我,济救苍生。”
李琼儿一脸茫然,听得去里雾里的,“老爷,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女人之见,不过如此。”潘千河意味深长地看了李琼儿一眼,说道,“你不够强大,你拿什么来济世救民。”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想要自己变强大,不使些伎俩,不跳出规矩律法,甚至不加以一些肮脏的手段,循规蹈矩的,那是不可能的。”
潘千河说着手中暗一运劲,手中的书籍顿然被一股气体包裹着,然后慢慢腾起在掌心之上。
这些年来修炼还算没荒废,虽然在他潘千河心中,一直停留在这种凝聚直拨的阶段,是一道永远无法拔除的刺,但是,在普通人眼里,特别是在李琼儿这种傻白甜眼里,这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了。
“看来,是时候重新把当年谷春秋的玄风门,重新开起来,这样,才可以一步一步的把刘家那块神玉弄到手。”潘千河在心里暗暗地想道。
此刻的皇城内,星月楼上,钦天鉴刘震南,正在又是翻古籍,又是观星象,一次次地推演着。
其实刘震南作为钦天鉴,哪里会算不出来是怎么一回事呢。只是你说巧合也好,意外也罢,偏偏这南天门开,他刘府就产子。万一把这事说出来,怕他刘家上下八十人性命不保。
这个时候,他必须要推演一个能忽悠得过去的说法出来,哪怕是搭上他这颗脑袋,也绝不能让刘府上下跟着受牵连。
只是,潘家!
他想到了潘千河。
他能算到,潘千河岂能算不到?
万一潘千河告发,他刘震南还多了一条欺君犯上,同样是要诛杀九族的大罪。
只可惜自己被皇上软禁在了皇宫内,无法外出。万一这个时候潘千河要觐见,怕是一百个刘震南的脑袋都不够砍了。
可谓是怕什么来什么,正在他苦恼之时,宫内传召,说是星云真人潘千河求见皇上,皇上传召钦天鉴前往殿内,共同商议南方海面异象一事。
这对于刘震南来说,无疑就是晴天霹雳。
颤颤危危地来到皇宫内殿,此时潘千河已经跪在了皇帝的案桌面前。
“微臣刘震南拜见皇上,见过星云真人。”刘震南声音中夹带着无限的恐惧。
“平身!刘爱卿对开降异象一事,可有结果了?”皇上轻描淡写地问道。
“回陛下,微臣无能,还没算出个所以然来。”
“那个,潘真人,你给我们这无所不知的钦天鉴大人说说,你对此事的看法。”皇上语气中带着嘲讽之色。
这倒让刘震南舒了一口气,但马上心又提到嗓子眼上了。
毕竟他不知道潘千河这葫芦里,究竟是要卖什么药。
“是,陛下。”
潘千河应了一声,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一本书籍,然后佯翻了几页,最后合上了说,“古书记载,每五千年出现一次天海相触,祥云异起,紫气聚而气薄稀,电似龙盘,云遮天日,此为天、门、开。”
最后那三个字,也不知道是为了突显气氛,还是有意要说给刘震南听。
反正刘震南听了“天门开”那三个字,双腿一个哆嗦,差点就没站稳。
“天门开,相信钦天鉴大人有听说过吧。”潘千河说着,故意看着刘震南问道。
“潘真人学识渊博,本宫佩服,只是这天门开,只是传说,没有考究......”
没等刘震南把话说完,潘千河扬了扬手,把话打断,然后说道,“的确,这天门开,本来就只是一些民间传说,也就我们这些修道之人,才会重视,钦天鉴大人不知不信也不足为奇啊。”
刘震南一听,这老头明显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啊。
于是他也识趣地自嘲道:“在下才疏学浅,还请道兄指点一二。”
刘震南已经不敢再以星月宫主身份自居。
“天门开南方,意为南天门开。东方君王南将星,也就是说,南方将会有将才诞生。”潘千河不经意地转了一下身体,眼睛迅速地扫了皇上一眼,目光最后落在刘震南身上,接着说,“我曾随谷春秋仙人修道,虽然久久未能突破,一度自暴自弃。如今天降异象,想必也是对老夫有所警示。经过数久深思,老夫决定重振我玄风门往日之风,一来了我未完之梦,二来,也希望借开山立派之名,为皇上罗纳天纵之才。”
潘千河这翻话,放在平日,在皇帝老儿面前,一个老夫前一个老夫后的,早就被拖出云剁成肉酱了。
只是皇上对潘千河似是满加赏识,不但没有发怒,反而是乐呵呵地问道:“那潘真人是准备到哪里云开宗立派呢?”
“回皇上,草民是南方落雁城人士,早年也是随先师在落雁城修道,故址还残存在落雁城,还望陛下恩准,让草民回到落雁城去。”
“准了,刘爱卿,朕就把这落雁城赐封于你,你也回去收拾收拾,择日前往落雁城赴任去吧。”皇上说完,站起身来,双手一拂便就离开。
“谢主隆恩!”潘千河和刘震南一同叩谢隆恩。
“如啊,你个潘千河,竟然是在这里等着我呢。”等皇上离开,刘震南看着正阴阴作笑的潘千河斥责道。
“等你想明白了,说不定你回头给我烧高香呢。”潘千河说完,便头也不回就出了皇宫,留下刘震南一个人在那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