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鸿维苍老的眸子,骤然间变得锐利到了极致。
他轻轻敲了敲茶几。
咻!
一名灰衣老者,无声无息出现在谢崇身边,一指点出,谢崇只感觉一股凉气渡入体内,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很快。
灰衣老者收回手,恭敬道:“老爷,这的确是邪气入体。”
谢鸿维冷眸微缩,原本放松的手掌,此时也紧攥了起来,仰头靠在沙发上片刻,随后抬起头来。
“严查!”
“谢崇,此事我全权交给你严查,谢氏旗下所有药铺全部关门,给我将每一株药材的来历、流转之地、经手之人,一五一十的查出来。”
“我会让谢家护卫全力配合。”
谢鸿维凝声开口:“记住了,我谢氏一族两百年名誉,不能遭损,不管查多深,追究到底。”
谢崇心神一颤,他犹豫了一会:“老太爷,瑞南基地和安松培育基地也要查吗?”
瑞南药材基地,是谢家大房,也就是谢鸿维长子麾下的产业。
安松培育基地,是谢家二房,谢鸿维二儿子麾下的药材产业。
这两家,也是最有实力追逐谢家掌控权的继承人。
谢鸿维垂眸,冰冷道:“你怕了?”
谢崇咽动喉咙:“老太爷,我……”
“谢崇,你虽然出身谢族旁系,可你祖父当年与我走南闯北,你从十几岁开始便为家族产业奔波,你应该清楚,我谢氏一族之所以能维持两百年屹立不倒,靠的是什么吧?
谢鸿维淡淡开口:“告诉我,靠的是什么?”
“信誉!”
谢崇沉声道。
“没错,就是信誉。”
谢鸿维抬眸,看向别墅最前方墙壁上,用黑檀木和合金玻璃联合装裱的一幅书法。
这副书法,苍劲有力、飘若浮云。
“神州药商分南北,北齐南谢,谢氏一族以信誉起家,承载中华古药之传承,吾心安稳。”
落款三个字。
李鸿章。
这便是谢家当年最为鼎盛时期,被李中堂看重,并且赐下亲手笔墨。
“谢族祖训,不信不立,不诚不行。”
“你大可放心去调查,我谢族历代掌舵者,向来只看重谢族长久传承,而不在乎小家之安稳。”
“若我谢鸿维所有嫡系子女尽皆参与,今后谢家交由旁系打理。”
谢鸿维平静开口。
可说出来的话语,却又如晴天闷雷,狠狠砸在谢崇心头。
“老太爷!”
谢崇目光坚定起来:“谢崇之命属于谢家,今日受托,我定不负众望。”
“去吧。”
“拿着这块玉,去找谢靖,他负责的家族护卫即刻起,听你调配。”
谢鸿维甩出一枚玉珏,然后漫步走向二楼。
谢崇双手捧着玉珏,恭敬无比的目送着老太爷离去,随后缓缓起身,脸色变得刚毅起来,转身大步离去。
书房内。
谢鸿维走进略显昏暗的书房,当他坐在太师椅上的时候,忍不住一阵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谢鸿维用丝绸捂嘴,松开的时候,洁白丝绸上满是嫣红血丝。
“老爷,莫要气急攻心。”
灰袍老人蓦然出现,将手掌放在谢鸿维后背,渡入一缕气机进去。
“我不气,也不急,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谢氏传承两百载,怎么到我这,后辈尽皆是无用之人?”
谢鸿维惨然一笑:“我知道那些人都在骂我,骂我老不死,骂我贪念权柄,可我不是不放权,是不敢放啊!”
“我若放权,谢族不出十年,必定败落。”
“他们当中若是能出一个有用之人,我又何必如此……”
谢鸿维满脸惨然。
他盯着手里丝绸上的鲜血,沉默下来,整个人如同耄耋老人,行将就木一般。
书房内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书房书架出,突然出现一道轻微的叩门声。
谢鸿维挥了挥手,灰袍老人扭动机关,书架朝两侧散开露出一条暗道,一名穿着灰衣的男子走了出来。
灰衣男子单膝下跪,恭敬道:“老爷,有情况汇报。”
“说。”
“在谢氏药铺出现的那个年轻人,叫唐玄天,金陵而来,玄天集团董事长,同时也是元婴境强者。”
灰衣男子沉声开口。
听到唐玄天这个名字,旁边的灰袍老者,身躯一震。
“唐玄天,玄天集团……”
谢鸿维微眯着眼睛:“继续说。”
“唐玄天已经将贺天华带去了楚堂,当众治病,并说想要整顿江南行省的药材市场,成立玄天商会,辛绪老爷子率领宁州救助同盟,已经加入玄天商会。”
“同时,还有丰家的大丰药铺、董家的瑞锦药铺、罗家的药轩阁也一同加入。”
“就在刚刚,广粤贺家已经开始给谢家施加压力,并且还有周边几个大势力,也蠢蠢欲动……”
灰衣男子缓缓说着。
五分钟。
所有情况汇报完毕,旁边的灰袍老人突然开口:“老爷,这个唐玄天可不得了,虽然年轻,可战力无双,据说从他前往金陵短短半年,已经完全将金陵洗牌,成为了真正的魁首。”
金陵魁首!
谢鸿维苍老眼眸中,迸出精芒。
“看来,来者不善啊。”
“他的目的是想要收服谢家,呵呵,整顿江南行省的药材市场,好大的野心,我谢家当年最鼎盛时期都没完成的事,他想要完成?”
“传令下去,让各地产业收拢业务,先抗住压力。”
“广粤那边,可以同汤家多多接触,汤贺两家是世敌,既然已经和贺天华翻脸,我们也该找下家了。”
“另外,联系程氏、汪氏和龚氏大族的族长,前来商议对策。”
谢鸿维缓缓说着:“宁州城虽小,但毕竟是我等发迹祖地,外人想要进来分一杯羹,没那么容易。”
灰衣男子躬身点头,正要离去。
“还有一件事。”
“将暗卫尽数散出去,严查谢族内部,谢崇动用家族护卫必定会惊动某些人,他们在明处查,你们在暗处守株待兔。”
“尤其是大房二房,给我盯死了!”
谢鸿维眼眸中闪烁精芒,苍老的手掌紧攥着太师椅扶手,捏得指骨发白,亦如他此时的心境一样。
灰衣男子和灰袍老人,躬身离去。
书房内,重新恢复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