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警笛鸣叫,灯亮闪闪的,格外惹眼。
王警官发动车子,小鹿则在疏散群众。路大勇拿了钱,心情很好,一路都在跟江小虎说着感激的话。
江小虎摆摆手,笑嘻嘻道:“这没啥的,你记住了,咱打工是得老实,但是老实人不代表必须受欺负。以你的条件,一个月至少两三千嘛,要是有技能,上万都有可能。以后这九百的活儿,千万别干了,太坑人了。”
“嗯嗯,大哥说的是。”路大勇猛点头,“我就是当时太着急想要赚钱了,这里不是离医院近么?又能学到手艺,还包吃住,所以也就答应下来了。谁想到啊……”
他叹口气。
江小虎也没好说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鼓励了路大勇几句,便忙着和老支书一道回家去了。
路大勇擦掉额头的汗水和眼角的泪水,自然是不敢让旁人看到的,大男人哭,太丢脸了。
他转身朝马路对面走,却被小鹿喊住:“你等一下!”
路大勇心怀忐忑地回头看了一眼,老实巴交的孩子,虽说没做过什么亏心事,看到警察叔叔还是有点紧张。
“警察同志,啥事?”路大勇问,“该不会要我退钱吧?我坦白,工资当时的确谈的是九百~”
小鹿哭笑不得:“我不是说这个,我问你,你认识刚才那人嘛?”
路大勇点头,又摇头:“我们也是第一次见面,他可帮了我大忙了。”
小鹿认真端详着他:“你家人有病吗?”
“嗯,我妈乳腺癌,正在化疗。”路大勇道。
小鹿点点头:“好吧,我陪你去看看你妈妈吧。”
她只是想去看看,这个貌似憨厚老实的年轻人,到底有没有说谎。
路大勇道:“那多不好意思,病房里都是病人。不过警察同志,您要是不嫌弃,就去吧。”
他叹口气,显得少年老成。
小鹿跟着路大勇,来到医院住院部,看到走廊抬头,肿瘤区,心里就信了九成九。再来到病房,看到那个比实际年龄苍老几乎二十岁的农村妇女,她就更难受了,甚至自责:“为什么不相信他?为什么把每个人都设想成坏人?小鹿啊小鹿,你都快养成职业病了。”
病床上,那个女人瘦的就跟一把枯柴似的,蜷缩在被窝里,大热的天,病房里人又多。就算开着空调,一进门小鹿还是出了一身汗水。
可是这个女人,她裹得严严实实,身上一点汗水都不出,脸色蜡黄吓人。
看到她的背影,小鹿就忍不住心酸一把,想起自己过世的大姨,也是得这个病走的。她眼睛湿润了,看到路大勇上前,轻手轻脚把买的水果放在桌上时,更是难受极了。
水果是他们来的路上买的,就是干巴巴的几个苹果,还有两小牙西瓜。路大勇自己不舍得吃,都留给他妈妈了。
“妈,妈~”路大勇轻轻呼唤了几声,发现母亲还有气息,一颗心才落了地。
他帮母亲掖了掖被角,摸摸她冰凉的额头,就跟尸体一样吓人。自从病入膏肓以来,母亲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他们父子三个每天都提心吊胆。
摸着怀里的手机和钱包,路大勇叹口气,准备和小鹿说一声,然后下去交钱。他们已经欠了很多治疗费、住院费,再不交一点,就得强制出院了。
忙忙叨叨,等路大勇想起身边还有个美女警察来,一转身,人早就没影了。
他愣了一下,瞥见床头桌上,茶缸子下露出的红色一角,赫然是一沓钱。他忙拿起来点了点,不多,五张。可就这五张,已经足够让他感激了。
“一定是那个警察同志留下的,我们非亲非故的,这姑娘人心眼真好!”路大勇心里暗道。
他追出去,走廊里人来人往,可哪有小鹿的踪影呢?路大勇满医院找,半天也没找到,最后只有先去排队交费。
卡卡!机器吐出一张单子,那个穿白大褂戴帽子和口罩的女孩头也不抬地说:“13号床,还差三万呢,赶紧凑上啊!”
“嗯,哎,我知道了。”路大勇慌忙答应着。
至少,今天母亲的治疗有着落了不是?
夜深人静,医院里白惨惨的一片。
蹲在没有空调的走廊里,路大勇还是感觉背心发凉。
他想抽烟,可想到一包烟最低也要四元钱,还是算了。
丁零零!
口袋里电话响起,路大勇接了:“爸,你在哪呢?”
“啊?我不是你爸,你爸从脚手架上摔下来了,你赶紧来一趟吧。”电话里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很急促,背景音嘈杂,一听就是在工地。
路大勇腾一下站起来,脑袋不留神撞到窗户角,拉开个口子,鲜血直流。可他顾不上疼,忙不迭挂了电话往爸爸工作的地方跑去。
路大勇的人生如一团乱麻时,江小虎正在为自己妥善地安排着每一步计划。
回到村里,当晚他就和老支书商量开工的事。施工材料,老支书表示他可以去找自己的小舅子帮忙进物美价廉的货。至于人工,村里都有,江小虎只需要象征性的管饭、给点钱就行。
“大家伙都记着你的好呢,将来大家也都指望你啦!”老支书郑重其事地对江小虎说,摘掉贫困村的帽子,这个任务他是完不成了,可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能。
江小虎嘿嘿地笑:“您放心吧,咱们大家把心拧成一股绳,力气往一起使,这天底下就没办不成的事。”
这一晚,老少二人都兴奋地睡不着。江小虎更多一样事,要养着山河图。不然等养殖场建起了,谁来让他的土鸡味道鲜美呢?
他在窗前打坐,窗户开着,微微的热风吹进来,扑到他身上。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都是夏日微风,可对江小虎来说,这就是宝,是天地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