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吧,你不可能打败我。”男子持剑,溺爱地看着眼前,用与其身材完全不相配的宽大镰刀支撑着身体的,仅有十四岁的小女孩,这样说道:“我已是炼灵,而你,只是一个还未觉醒的普通人,哪怕经过四年的厮杀,也依旧是普通人。”
“我会杀死你的。”女孩身上被划出不少伤痕,她喘着粗气,汗如雨下,但杀意在眼中闪烁,那眼神依旧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看似不可战胜的男人,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剥夺了我的自由,你将我引入深渊,你毁了我的一切!”
说着,脑海中浮现了多年前那个并不宽大,虽稚嫩却坚定地挡在她面前,保护她的那个身影。
“最可恶的是,你让我失去了与我的天使光明正大在一起的未来!”她怒吼着,眼瞳染成猩红色,血色的奇怪纹路在脸上浮现,让这张原本可爱的脸变得狰狞恐怖。
纹路的颜色逐渐加深,渐渐浮现出来一个虚幻狰狞的血色面具形象,最终凝为实质,眉心处刻着一个黑色的字——“戮”。
她缓缓站起身来,歪着头冷漠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子。
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就仅仅是死死地看着男子。
“咕”男子咽了口唾沫,冷汗从额头冒了出来,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陌生和那冷漠的眼神,还有,那缭绕着她的一缕缕血色的魂灵。
它们四处游荡着,哀嚎着,惨叫着,一如人间地狱。
“戮生者面具.......”男子眼瞳收缩,不敢置信:“你什么时候成为源炁者的?”
面具是这世界上最神秘的东西之一,有着超强的普适性和各种各样令人匪夷所思的能力,且有着不可毁灭与复制的特性,每一幅面具的能力都是各不相同的。且使用者能够在对面具感悟加深的情况下开发新的能力。
面具佩戴者将大幅度提高身体素质和精神力,后续随时间推移而逐渐提高,也就是说,即使不修炼,身体和灵魂也会被缓慢强化。
而佩戴面具的人则被称之为——源炁者。
暗红色的镰刀亮起光芒,刀柄处的锈迹褪去,显现出来的只有两个黑色小字——癫狂。
“是怪物吗?”男子颤抖着双手,想要触碰眼前这个自己当初第一眼见到就迷上了的孩子。
“死”女孩瞬间消失,莫名出现至男子身后,她身躯前倾,附耳轻语:“兆。”
“兆”字一落音,男子的脖颈处出现一道浅浅的伤痕,随后扩大,鲜血喷洒而出。尸体倒地,形成了一个含着黑色不明物质的血泊,而血泊中倒映的是一个伤口迅速恢复如初的,戴着面具的女孩..........
随后女孩消失不见。
后来,邪教组织圣法会多了一席执行官,那位执行官的代号叫做——刑司主。
“啧,有点小看你们了啊。”刑司主倚靠着巨大的镰刀,血液将黑色的衣袍染得更加诡异,虽然衣袍被划开,但本应有伤口的地方却白皙娇嫩得像婴儿一般,她调皮地眨了眨眼,像个小女孩一般,可爱地说道:“不过,我可是还没有进入屠戮和癫狂状态哦。”
“你们差不多已经到极限了吧。”
反观孙悠悠因为多次使用能力强制控制刑司主而精神恍惚,气力涣散瘫坐在地。剑仙鲜血染红的白衣被划开,刀魔脖颈处甚至出现一道划痕,若不是当时剑仙掠阵,估计她已经是刑司主的刀下亡魂了。至于暗雨,他因懒惰能力的突然失效,被刑司主抓住机会在胸前划了一刀,险些被开肠破肚。
而诡棍叶修和红衣女鬼断红袖在被堕落者熟悉攻击方式后落入下风,难以支援。
“那么,接下来就是.....”刑司主单手捂面,疯狂地笑道:“送你们上西天!”
拔出镰刀,掀起大量尘土,刑司主如炮弹般暴射出去,如死神般将要收割他们的生命。
“灵语·分魂”声音悠悠传来。
刑司主闻言,下意识看向声音的来源之地。
是一个戴着淡青色面具,眉心处竖刻着“灵语”二字的青年。而当她对上他那白色的护眼,以及护眼下深邃的眼眸才意识到......
“灵语者萧小星!”
萧小星用完这一招便筋疲力尽瘫软在地,这不仅是因为这招对身体负担很大,还是因为之前的战斗消耗了大量体力。
刑司主只觉得一阵震荡波传来,自己被震了出去,她能看见前方她的身体保持着冲刺的姿势,然后.........
“砰”被石头绊倒,摔倒在地,甚至滚了几圈,滚进了之前战斗造成的土坑里边,身体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失败了,动了动嘴想要说些什么,也没发出声音,通过口型隐约能知道是:“你快回来”四字。
“会痛的吧,这一下!”她的灵魂连忙往身体方向飘,再也没有之前的从容不迫:“快呀!保佑我啊,小叶子!”
小叶子:“我还没死呢!”
刑司主之所以会如此着急,就是因为虽然“噬”能够迅速恢复伤势,但她被伤到致命部位也是会死的啊,而她可不想死!
不过对面那群敌人可就不这么想了。
“清尘。”
“断月斩!”
剑仙刀魔抓住机会再次使用合击之术,冲向刑司主,这一击,已是破釜沉舟的一招,若不成功,那么等待他们的便是——死亡。
魂归来兮,死兆迅速撑身站起,但已没有时间调整姿势,只得用尽全力向前一击。
镰刀挥斩的轨迹化为一道暗红色的圆弧状光辉,与那暗金色的光芒和蓝白色的光芒交织缠绕所形成的长龙相迎。
“嗤”刀剑入体,刑司主鲜红的血液自伤口渗出,虽然没有挡下来,但迁移了攻击位置,至少不是致命伤,在承受范围内,而且........
“还没完呢!”刑司主疯狂地吼道,顺势将镰刀挥向身前的剑仙刀魔。
“血煞!”血魂附着于镰刀之上,将它染得更加恐怖。
两人想要回避,但之前将气力全部融于这一招两式之中,难得反应逃开,只得看着那死神的镰刀越来越近,阴影,将他们的脸笼罩。
“禁锢!”汗珠顺着脸颊滴在地上,侵染了大地,她强撑着妄图再次发动能力,却无能为力。
银色的光芒闪烁了几下,阵法还未聚结完成就化作点点银芒消散在空中。
【夜影】
这时暗雨突然从两人的影子处出来,挡在两人身前,手中的黑暗聚集形成一堵墙,推向刑司主,两肘向后击去将两人震开。
戮生者的镰刀势不可挡,划开了黑暗之墙,也划开了在其后的暗雨,锋利的刀刃将他自左腰部划到右肩,但似乎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连一点划痕都没有。
“夜影?”
刑司主呢喃着,被黑暗之墙的余力震飞至那深不见底的裂缝处,掉落进无底的深渊。
被剑仙刀魔刺穿造成的伤势迅速地恢复着,她轻轻闭上了眼,面具下的嘴角微微扬起:“马上就能再见了吧......”
“撤退!”一个堕落者飞跃至祭坛上,取下了圆珠,高声喝道,随后崩出一阵血雾,消失不见。其他堕落者闻声,也都纷纷效仿逃离战场。
“总算结束了,本小爷都快累死了!走吧,去把那些人救下来,善后的事儿就交给镇妖关的那些家伙了,我们待会儿去吃顿好的。”诡棍摘下面具,伸了个懒腰,轻松地说道。
大家都动了起来,唯独暗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暗雨?”众人察觉到不对,孙悠悠低声询问。
没有任何预兆,自那道被镰刀划开的痕迹,上半身缓缓滑动直至掉落在地,而下半身也因失去平衡倒地,露出了其中的血肉骨头以及各种器官和组织以及黑色的不明物质。
他面朝祭坛,看向如受惊小鹿一般的墨心暖,眼神流露出了眷恋与愧疚:“妹妹......”
眼神逐渐失去神采,他停止了呼吸。
所有人都愣住了,明明夜影的能力可以避免物理类型的伤害,可为什么……
终究还是出现了阵亡,明知道这是必然甚至常有的事,但浓郁的悲伤依旧从心底蔓延开来。
“暗雨……”孙悠悠眼神空洞地看着暗雨倒地的尸体,眼泪默默从眼角流下。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总在训练时偷懒,暗雨也就不会死了!”孙悠悠无力地瘫坐在地,有些神经质,自责地哭泣着。
她认为因为她实力弱小,才导致不能在关键时刻控制刑司主,使得暗雨死去。
“不怪你,悠悠,这不是你的错。”刀魔从身后怀拥着她,安慰道。
剑仙轻轻拍了拍孙悠悠的肩膀,摇了摇头:“走吧,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
诡棍沉默地看着萧小星装殓墨雨行的尸体。
莫名其妙地想着:“这家伙,大抵确实是死了吧……”心情,就像这黑压压的洞穴一般,压抑沉闷。
“原来.......是这么获救的吗?”墨心暖有些失神,原本精致的脸上沾染了不少飞溅而来的血液,令她看起来有些可怕,眼神有些呆滞:“这就是.....战斗吗?”
绑在她身上的绳子突然松开,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不,这是厮杀,是人类与堕落者的厮杀,这场厮杀已经长达千年之久,从未停止,注定了有一方会灭亡。”
“不都是人类吗?为什么要这样?”墨心暖天真地问道。
“当他们选择成为魔神的信徒时,在立场上就已经不是人类了。”断红袖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应该是.....”墨心暖有些恐惧地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绝色红衣女子。
“是的,我是鬼,但这并不是重点。”断红袖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是墨雨行的妹妹,墨心暖,对吧?”
“是.....”墨心暖胆怯地回答道,声如蚊吟。
“很好,安静地睡一会儿吧。”断红袖轻声说道,漆黑眼瞳变为血红色,其中似有碾盘转动。
墨心暖看着她的眼睛,多日的担惊受怕和疲惫使她的神经脆弱到极点,以至于她瞬间昏睡了过去。
“当英雄不会有好下场的,是这个意思吗?”萧小星轻轻抱起暗雨的尸体,摘下了那张掩盖住他那温和白净脸的面具。
“墨雨行……瞑目吧。”轻轻抚下他的眼帘,苦涩地嗤笑道:“你们这个家还真是残忍啊,爷爷、父亲、你自己死了还不够,现在还要把自己的妹妹拖下水吗?”
“真是该死的圣法会,该死的魔神,该死的……使命啊。”
“其实你也觉得这个很不公平吧,明明只是想要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明明那么喜欢自己的妹妹,却不得不把她
一点点拉入深渊。热爱世界,又憎恨这无谓使命的你……”
“跟你说这么多你也听不见了吧,虽然气愤,但我会尊重你的选择,毕竟是你的家事,我管不了。”萧小星的面具消失,露出了那张因虚弱而显得苍白的脸。
“永别了,我的朋友……”
出了地下,天空是灰扑扑的,不见一丝太阳的影子,它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随着风,滴在了墨雨行的脸上。
像是泪水,划过脸颊,最后滴落在小水坑中,荡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抱歉……妹妹……”
风中有他的遗言,大概是灵魂消散于世间所留的最后的痕迹吧。